3.
他沒有到世貿遺址去,那裡的殘骸高高堆起,像是一座城堡,分開生者與死者。Mac的腳步在百老匯街徘徊,彷彿五光十色與喧鬧的人群、酒吧和劇院可以帶走一些不知其名為何的情緒,他在那裡一間叫做COZY'S的酒吧駐唱,但是從那之後,他沒有再拿起他的貝斯,每一首歌都能讓他想起Claire,每一首歌都是他曾經練習、Claire那雙美麗而溫柔的眼睛在旁邊注視的。
雨水落在人行道上,急促的雨勢並沒有熄滅這裡瘋狂玩樂的興致,離Mac不遠的地方有幾個年輕的學生手拿著啤酒在街上笑鬧、大聲唱歌,而他對這一切充耳不聞,他能感覺冰冷的水意在他的身上擴散,浸濕了大衣和襯衫,但是他沒有躲開,沒有急忙躲雨,只是靜靜地向前走,彷彿現在的雨與他無關。水珠順著他蒼白的臉龐滑下,城市的天空更加灰濛,看出去的視線都顯得朦朧而不真切。
或許是職業病作祟,終究,他還是沒有辦法和這個世界完全隔離,在Mac眼前正有一樁暴力行為在發生,而他無法視而不見。兩個酒吧保鏢看起來正在為難一個看起來爛醉的年輕男孩,他走向前去,阻止有可能發生的犯罪。
「這個男孩做了什麼?」Mac眼角的餘光看見男孩已經醉得一塌糊塗,搖搖晃晃地靠在店門口的柱子上就這樣睡著,嘴角還有淤傷和血,空洞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銳利。「你們打了他?」
「嘿,這又不關你的事。」保鑣本來想舉起拳頭威嚇,卻屈服在那橄欖色的眼神之下。「這傷是他自己帶進來的,我們可沒有對他做什麼。」
「我們只是把發酒瘋的人丟出來,其他的事情並不是我們的工作。」
Mac盯著那兩個保鑣回到店裡,以避免他們再找男孩麻煩。他蹲下,拍拍男孩被雨淋溼的金棕色頭髮和臉龐,這個男孩看起來頂多二十出頭,穿著一件酒紅色的長袖T恤和磨損的牛仔夾克,就這個季節來說太薄了點。
「孩子,醒醒,你家在哪裡?」但是男孩沒有反應,只是噘起嘴巴咕噥了一聲,側頭又繼續睡下。
Mac搜索了男孩外套和牛仔褲的所有口袋,沒有錢包、沒有身分證件,口袋裡只有一些硬幣和幾張小額紙鈔,衣服看來不新可是很乾淨,身上也沒有流浪漢慣有的臭味,看來不是逃家的青少年。他猶豫著是否連絡分局的員警來把這個男孩帶回去,911之後他們的警力一直都不足,像這樣短時間翹家的孩子大概就是被放到一邊等酒醒自己回家,但男孩已經溼透了,如果放任失溫或許會因此引起肺炎,看著越來越大的雨勢,他也沒有辦法把這個男孩就丟在這裡不管。
嘆口氣,Mac認命地將男孩抱起,COZY'S離這裡不遠,酒吧二樓有一間休息室,那邊放著他的貝斯和一些衣物,或許老闆會同意讓這個男孩在那裡睡上一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