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西門笑褪下西門義的長褲,即使義弟昏迷不醒,但他還是覺得自己的舉動很下流......不,小時候有幾次他也幫義弟和永弟洗澡、更別說以前恩弟臥病在床,十歲前擦澡都工作他不曾假手他人,不過就是上藥,他絕對沒有非分之想!他們是兄弟啊,怎麼會有什麼非分之想呢?

  思及此,那夜的荒唐又襲上心頭,義弟本就眉清目秀,除去了狡詐的神色,被酒浸紅的笑臉看起來份外天真,他覺得不太對勁,自己酒量甚好,怎麼會那麼容易就醉了,昔日面對歌女百般挑逗皆坐懷不亂在此時卻亂了分寸。

  他欲回房,義弟卻拉著不肯讓他走......

  西門笑甩甩頭,面上一片火紅,意圖擺脫腦中綺念,不能再想!那天晚上是個意外,早知酒能亂性,不該仗著自己酒量好就貪杯,他已經沒有臉面對義弟了啊!

  低頭,股間一片乾涸的血色,創口成不規則狀,還沾著他的穢物,也難怪發炎化膿。西門笑心下自責,眉間緊緊皺起,他用烈酒仔細沖洗,直到創口潔淨,才細細抹上冰涼的膏藥。指下高溫燙人,卻比不上內心的煎熬,身為大哥,他從少年一肩撐起西門家的興亡,多少外戚遠親都在等他犯錯,而他從來沒有給過那些人機會。

  如今一切都安定了下來,卻偏偏鑄成大錯,他沒資格當義弟的大哥!

 

 

  西門義一病數日,所幸商行營運皆上了軌道,部分家業也交由西門恩打理,西門笑從旁協助總算是沒出什麼差錯。對內,西門家其餘兄弟當西門義是染上了風寒;對外,說西門三老闆疲累過度,需好生休養,只是南京城裡處處謠言那陰險的西門義終於動手謀奪家產,但不敵西門大爺矯捷身手,被一掌擊暈,但西門笑念兄弟之情,只將西門義軟禁家中。

  西門笑白日往返商行、夜晚親手照料西門義,在街坊間聽聞這些謠言,僅苦笑了下,不知從何反駁起。義弟分明是天真純良的孩子,不知何時開始他已成為八卦中最可能侵占西門家產的義子,要不是找不著賭盤,西門笑幾乎可以肯定壓在義弟身上的籌碼遠勝於其他兄弟。

 

  西門義在這七日間睡睡醒醒,有時如墮火窟、有時如處冰窖,沒有一天睡得安穩,也不知究竟過了多少時辰。這天他難得意識較清明,隱約聽見有人在他房裡爭執,聲音壓得極低,但還是消不去大部分的話語。

  「......你說,我義弟這七日來高燒起起伏伏,這藥方根本無用!」

  是大哥的聲音,雖然力持平穩,卻仍聽得出話中的怒意,記憶中,大哥自年少接管西門家業以來,不曾用這樣的語氣對外人說話,就算有幾次動了氣,也是怨兄弟們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西門大爺......老夫沒有親自處理傷口,怎知情況如何......你這是為難老夫。」

  「這......不行!我看那傷處收口極好,想來不是發炎化膿所致。」

  「要不老夫再開三日涼補祛熱毒的藥方,若還是無用,就請西門大爺另請高明罷。」

  彭大夫的語氣聽起來萬分無奈,大哥卻聽起來不太對勁,西門義的眼皮沉甸甸睜不太開,腦子裡卻轉得飛快,他臉上一紅,大概知道了現下的狀況。屋中另外兩人沒留意他,未發現他的異狀。

  也難怪,如果這件事傳了出去,西門家的聲譽想來是不保了,以後怎麼在商場上和人一爭長短?大哥不會眼睜睜看著西門家在這代衰亡,對不起列祖列宗、對不起恩弟啊......

  想到此處不免落寞,對大哥來說西門家比他自己重要得多。

 

  西門笑送走彭大夫,深深嘆了一口氣,七日來西門義沒有真正清醒過,他心急啊!就是當年恩弟病情每下愈況他也沒有那麼著急過,就好像......心頭一塊肉狠狠地被扯了下來。他伸手去探西門義,發現額間燙如炙鐵,四肢末梢卻冰涼涼的,像是寒冬,但現在已經四月了啊!是春暖的時節,義弟的身子卻冷得像塊冰!當初義爹替他取名「笑」字,就是希望他終能尋得自己的幸福,不要一生只是牽牽念念在恩弟身上,但當大哥哪有那麼容易呢?縱使恩弟病好了、小六恢復女兒身成了親、永弟也定了下來,四弟五弟各自成家,他還有這個義弟要煩惱啊!

  再說,再說他現在這樣守著義弟,如果義弟醒來了他只想逃啊!

  「義弟......大哥對你不住......不該喝那麼多酒啊......」

  西門義的身子微微顫抖,他知道大哥是誤會了,以為是自己喝多了酒,酒後亂性。但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當中,否則大哥的酒量那麼好,怎麼可能就這樣醉了呢。這幾年他暗中阻撓大哥的說媒,大哥自己也沒有意思成家,但是他等不下去了,自從他了解感情不是因為祝氏巫女的咒,又等了好幾年了,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算計了大哥,因為這是他唯一會的事啊!要玩手段、設陷阱、耍陰險,誰是他的對手呢?

  更何況,大哥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啊!

  但他要的不是大哥的自責,他只是想要大哥也覺得自己有一點點喜歡他。

  「又在發冷了?已經蓋了厚被還不夠暖嗎?別讓大哥擔心......」

  西門笑和衣躺在外側,拉過厚被密密包住兩人,伸手攬過西門義讓他靠在自己胸口,只望能讓他暖一點。記得有次木材行走水,義弟代他去談一樁買賣,誰知道買賣雖然談成,義弟卻也在窯子裡被灌得醉醺醺、讓姑娘拉進房裡了,要不是他及時趕到......他只惱得想拆了那間店。那時酒氣散去,義弟冷得打顫,他也是這樣抱著義弟一覺到天明。

  義弟昔日就算是受了風寒,被大夫言明禁足三日,也放不下家裡的生意,說什麼都要去查帳、巡視,怎麼也不肯歇下,現在這樣臥床不起,是從來沒有過。

  「天塌下來有大哥頂著,這燒再不退,大哥、大哥就要學永弟去劫仙丹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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