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孤單又燦爛的神-鬼怪

CP:鬼使無差

等級:G

身體和腦袋發著熱,也不是高燒,卻讓人頭昏腦脹、什麼都無法思考;鼻子內部腫脹,黏稠的鼻涕都堵在管道當中,新鮮空氣完全無法進到肺裡;全身乏力且疲累,好像連挪動一根手指都很困難。使者從來沒有比現在更加明瞭地獄使者的身體和人類毫無二致。

他習慣性地將雪白的棉被蓋在臉上,睡得斷斷續續,似乎一直在夢裡,卻也好像一直醒來,他夢見許多事,他是高麗時期那個青澀的王,也是六百年來在地獄受苦的罪人,更是三百多年來待罪之身的地獄使者,許多的記憶交織在一起,形成了現在的這個人。他夢見母親還在世時,兩人在偏遠宮殿的一角,共享一小盒糖飴,人人都輕賤的母親,對他來說卻像滿盈的月華,溫柔而珍貴。他夢見年輕的武將帶著他,溜出宮去逛元宵燈會,燈有千萬盞,形色各異,那人卻是他一人之臣。他也夢見三百年來引渡的諸多亡者,有黃髮孩童也有蒼蒼老者,有苦等情郎不歸的青春少女,也有戰死異鄉的少年郎,生離是人的選擇,死別卻是神的意志,誰也不能違逆。

迷迷糊糊當中,有誰掀開了他的棉被,將已經變成常溫的退熱貼換下,重新貼上新的,額頭上立刻趕到一陣清涼。使者勉強抬起沉重的眼皮,一張剛毅又溫柔的臉孔映入眼簾。

「你醒了,要喝點水嗎?」

鬼怪在背後扶著他起身,就著對方手裡的杯子喝了點水,乾渴至痛的喉嚨才終於有些舒緩。這三百年來並非沒有生病過,但總是將自己悶在被子裡睡一覺就算了,畢竟身為地獄使者也不可能去找人類的醫生診治,被如此細心照料還是頭一遭,只是……被照顧著的自己似乎變得更軟弱,不自覺想要依靠對方。

使者閉上眼,放鬆了靠在鬼怪身上,對方的體溫透過衣服傳到他身上,在背後支撐著他,武將的胸膛仍如九百年前一般令人安心,帶著薄繭的手掌撫在他發熱的額頭上,輕輕下滑到眼皮上,幫他遮去刺眼的光線。鬼怪的觸碰實在太過溫柔,他忍不住又昏昏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總之,不覺得是很長的時間,使者感覺到有誰用溫水浸濕的毛巾擦拭著他的身體,因發燒流汗而黏膩的感覺被溫柔拭去,頸項和胸口,腰際和大腿,甚至是腋窩或更私密的部位,都被一一仔細清潔;汗濕的睡衣被除去,套上乾淨清爽的居家服,微涼布料貼著發燙的肌膚,讓他舒服地嘆了一口氣。

睡得頭昏,使者再次睜開眼睛,正看到鬼怪端著水盆走出去的背影,他忍不住叫住了對方,用的卻是過去的稱呼。

「將軍。」

對方詫異地轉頭,走回床邊坐下,將水盆放在一邊,伸手探了探額上的溫度。

「怎麼了?」

「我夢見你帶著我去逛燈會,買了一枝捏糖人,我很喜歡,卻掉在地上不能吃了;我們一起猜燈謎,一起看戲,一起吃炸元宵……你承諾來年還會帶我再來,卻失約了……」

「那時你已登基,我人在冰天雪地的關外,戰事正急……等你病好了就一起去吧,再過幾天就是陰曆元月十五了。」

使者看著對方沉穩的神情,平時那個幼稚又總是被氣得炸毛的鬼怪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而現在的自己又何嘗不是彷彿回到稚嫩的十來歲,只想著要依賴對方;原來病了不會讓人變得脆弱,只有知道自己會被妥善照顧著才會,更何況他們花了九百年尋尋覓覓才找到彼此。

 

雖說是讓他繼續睡,使者卻覺得睡意已經消散了,可是身體還很虛弱,即使想硬撐著爬起來工作也有點困難,效率低落的話不如還是休息的好,只好繼續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鬼怪家是有些歷史的建物,家俱和擺設當然是依照金‧有錢人‧信先生不同時期的喜好做撤換,大體上的結構和塗裝沒有太大的更動。挑高天花板,純白的牆面,窗外的樹影在牆壁上隱隱浮動,交錯出斑斕的光斑。

房間的門被打開,鬼怪端著一杯黃黃綠綠紅紅的東西走了進來。

「綜合蔬果汁。」

鬼怪將高腳杯遞給他,裡面還插了一根吸管。果汁看起來很濃稠,水果渣沒有過濾,使者只能辨識出裡面有奇異果、香瓜和水梨的碎片,從顏色看來還有番茄、小黃瓜之類的東西,不管從質地還是外表看來都不太吸引人。

「補充一點營養,這是我用新鮮水果親自打的,和鋁箔包完全不一樣。」

或許是看出了使者的猶豫,鬼怪略顯得意向他說明了內容物的成分,和自己猜測的相去不遠,鬼怪表示他苦心研究了配方後另外加入蘋果增添口感,他因為戀人孩子氣的舉動笑了出來。

一口氣喝掉蔬果汁,口感雖然很糟糕,味道反而沒有外觀那麼可怕。使者躺回床上,鬼怪將杯子擺在一邊後,拿本書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睡吧,我陪你。」

 

或許是因為熱度上升,頭再次昏昏沉沉了起來,使者將自己埋進被窩裡,企圖再睡上一段時間,卻因為鼻塞無法呼吸而翻來覆去,始終無法熟睡,直到維持側身睡姿,其中一邊稍微有空氣進入,才淺淺睡去。

沒能睡太久,鬼怪輕輕拍醒了他。

使者迷迷糊糊看向牆上的鐘,算上難以入睡的那段時間,他也不過休息了二十分鐘。

「怎麼了?」

「你要起來上個廁所嗎?我扶你去。」

自己的確是喝了不少水,蔬果汁也是水分多的東西,但還不至於病得需要攙扶,而且多少因為睡眠被打斷有些煩躁。使者從洗手間出來時鬼怪已經不在房間裡了,反而不知道在廚房切切弄弄什麼,他躺回床上,在洗手間用熱毛巾敷臉,鼻塞的症狀感覺好一些,沾枕便有了睡意。

這次使者夢到了朴中元,那個用湯藥毒死他父兄的男人,卻也是真真正正將他帶大的男人,他幼時身體虛弱,母親早逝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吃不多,老是病懨懨,是朴中元將乳糜一匙匙餵進他嘴裡、哄他吃飯,又陪著他玩耍,才讓一個失恃的幼童熬過最艱困的時間。只是當這個孩子長大成人,朴中元已經掌握了大部分的權勢,朝臣大多聽命於國子監,而非帝王,摻有毒的湯藥也送到了他面前。

他想問朴中元怎麼下得了手?自己也曾經將他視如父兄,曾經相信當整個朝廷都嘲笑、輕賤他時,只有對方站在自己身邊;他曾以為最糟也不過就是相互利用,沒想到自己毫無利用價值之後,也不過是一顆可棄的棋子。

他睡得極不安穩,再次被鬼怪輕輕拍醒,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鬼怪擔心地望著他,使者還喘著,視線卻落在鬼怪手上的那一碗熱湯上。鬼怪留意到使者的視線,開始鉅細靡遺地講解這碗義式蔬菜湯製作的方式;首先要把大蒜和洋蔥用橄欖油炒香,接著放進切成小丁的胡蘿蔔、西洋芹和去過皮的番茄,等前面放的蔬菜都炒軟出水後,再放入高麗菜和馬鈴薯丁,也因為使者吃素,不能用雞湯的情況下加入了烤過的蘑菇增添香氣,起鍋前撒上鹽巴和黑胡椒。各種蔬菜都已經熬爛了,即使是病人也能輕易入口。

使者看著鬼怪眉飛色舞、淘淘不絕,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我沒有胃口。」

「但你需要營養。我餵你好嗎?還是想要再喝一點水?退熱貼要不要更換新的?要幫你準備冰枕嗎?」

使者沉默下來,覺得自己從感冒以來腦袋沒有那麼清醒過;鬼怪的一切都是好意,也確實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讓因為生病而軟弱的自己有人可以依靠,只是,如果他現在有力氣的話,絕對會對戀人翻一個到後腦勺去的白眼。

「老實說,你是不是很享受我生病這件事?」

鬼怪露出了心虛的表情,但隨即義正嚴辭地說。

「我絕對不希望你生病。」

「我是說,你很享受照顧我這件事。」

他瞪著戀人從心虛變委屈的表情,忍不住反省自己的態度是否太嚴厲了一點,卻看到對方嘟起的嘴之後更覺得自己沒有錯。

「而且樂在其中。」

「黎你平常太能幹了,什麼事都不肯交給我做,今天好不容易能好好照顧你,讓我表現一下男友力有什麼不對!」

實齡九百三十九歲,是水是火是風是光明也是黑暗的鬼怪,企圖在他的戀人、也是他的王生病時展現培養已久的男友力,卻因為太久沒生病過了,不知道比起過度殷勤的照顧,病人更想好好睡一覺。

男友力計畫,失敗。

 

 

一週後,鬼怪含著溫度計躺在自己的床上,頭上的退熱貼因為沒用而換成了冰枕,西裝筆挺拎著帽子的使者在一邊看著手錶算時間,從他的嘴裡抽出溫度計。

「三十八度五,你絕對發燒了。」

「鬼怪也會生病,這實在太不科學!」

「你我的存在本身就跟科學扯不上關係。」使者又補了一句,「大概是上面那位看你不順眼。」

即使生病,鬼怪還是覺得相當幸福,因為使者一早就幫他準備了冰枕,床邊也放了水以防他覺得口渴,平常冷淡的使者想必在此時會用心照料他,讓他感受到單身狗無法體會的溫暖。

使者幫鬼怪拉好被子,輕輕在他額上留下一吻,正當鬼怪無比感動地想再次索吻時,一個藍色、冷冰冰的物體被塞進自己手裡,那是他的手機。

「我去上班了,有事你就打給德華,反正你也死不了。」

「等等!黎!使者!你不是應該留下來照顧我嗎?我生病發燒了耶!連上廁所都走不動喔!」

「你會瞬間移動,沒問題的。」

鬼怪目瞪口呆看著使者瀟灑離去的背影,對方甚至對他揮了揮手,深刻體會到真正的冷不是單身,而是有了伴侶卻依然只能一個人抱著被子,空虛寂寞覺得冷。

 

 

 

 

◎大家新年快樂!希望沒有人跟我一樣,從大年初一就一路感冒到現在,使者的症狀都是真實描寫QWQ

◎一部分的靈感來自《昨日的美食》,生病狀態的靈感則來自我自己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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