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平常也不是那兩位的粉,沒有特別在追他們的新聞,不能確定性格有多少還原,所以文章當中沒有寫出名字,底下也不打tag,當原創看也是可以的。

◎如果真的很不喜歡RPS就麻煩跳過這篇吧。

 

 

 


  他和母親沒能就這個話題聊太久,阿發的店就在來回五分鐘的巷口,那人很快就回來了。他藉口要幫忙,一頭鑽進廚房裡和那人準備晚餐,讓母親獨自待在客廳與晚間新聞作伴。那人三番四次要他去陪伴母親,他則以那人不清楚調味料的位置為理由合理當著幫廚,就算這些天來那人已經不只在這個廚房煮過一頓飯。

 

  那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轉頭把切丁的韭菜花倒進鍋裡快炒幾下,很快就能盛盤。

 

  餐桌上的菜色中,滷料拼盤是他昨天滷好的一鍋海帶、豆乾、滷蛋和豬耳朵,其他幾盤則是蒼蠅頭、老皮嫩肉、甜豆炒蝦仁,都是早年住在眷村時左鄰右舍常彼此分享的菜色。他知道那人前半生顛沛流離,在兩岸三地都住過,但無論如何,這種台灣眷村菜不是那人的偏好,肯定是趁著聊天套出母親喜歡的菜餚,就著家裡有的材料決定的菜色。

 

  吃飯時母親沒再提起要那人離開的話題,依然跟那人有說有笑,稱讚對方廚藝很好,菜色都美味可口,就是不夠道地,有幾味調料用得不太對。那人一點都不介意,說自己以前是日料師傅,做台灣菜本就不拿手,倒是正好趁機跟資深廚師討教幾招。

 

 

 


  這幾天下來大雨是一陣陣的,細雨倒是沒有停過,總是驟然聽見外面的滂沱雨聲才發現雨勢又由小轉大。不管雨大雨小都不適合讓那人獨自騎車上路,或許是因為這樣,母親明面上絕口不提要那人離開的事,暗地裡有意無意不只一次向他提起那人的負面新聞,卻不知道這些消息他比任何人都還要熟。

 

  就像當年母親努力攢錢讓家裡搬離眷村,是不希望他被糟糕的環境影響,他明白母親不是針對那人,仍使他不好受。小時候帶著他在外面閒逛躲避父親的責打,成年之後兩次婚姻失敗也多虧母親的撫慰。母親從來沒有卸下她的角色,事事為兒女著想,真要說起來,對那人不喜的態度並不帶惡意。

 

  他知道母親對那人的態度,就盡可能不留在家裡。母親自有跟友人的行程,他則每天拉著那人出門,差不多把整個城市裡能在下雨天開車出遊的景點都逛了個遍,表現出襯職的東道主樣子。

 

  細雨飄搖,他們坐在簡陋的鐵皮棚子下等待兩小時一班的觀光導覽船,大概是非假日加上下雨,棚子裡只有他們一組客人。由於天候因素,海景並不如船票上印的照片漂亮,海天之間的界線模糊,全都灰濛濛一片;如果天氣好,應該能看到萬里無雲的天空和不遠處的沙洲與蚵棚。

 

  鐵皮棚子下放了好幾組炭爐和大簍的蚵仔,這地方的名產是蚵仔,船家多半也身兼養蚵人家,只要買了船票,等待遊船的期間蚵仔可以吃到飽,都含在費用裡面了。一般烤蚵仔常用的蔥薑蒜佐料和米酒這裡都沒有,全然靠海鮮本身的新鮮度,不需去腥,大概是產地的自信,不過烤到湯汁微滾的蚵仔確實豐腴甜美。不過半個小時,他們倆人腳下已經堆起一小疊蚵殼,鐵網上還有好幾個在烤。

 

  等船的棚子雖然上頭有遮蓋,四面卻沒有牆壁,一陣微風吹來就會把細雨斜打進棚裡,他們已經盡量挑中間的位子坐了,也免不了沾染一身水氣。

 

  兩個人對此都不以為意。

 

  「哎,你真的很色。」那人心滿意足地吞下一枚肥美蚵肉,嘖嘖讚美之餘突然莫名奇妙來了一句。

 

  他斜眼看著那人舌尖舔過下唇,眉開眼笑地又從烤網上拿起另一顆蚵仔,也不怕燙,噘起嘴就吸進口中,再將殼內的湯汁喝乾淨。不知道是天生如此還是刻意為之,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動作,由那人做來就是有種撩撥的意味。他忍不住在內心腹誹對方才是最色的那一個。

 

  「你有毛病啊?」單手支著臉頰,他自然地吃下那人送到他嘴邊的蚵肉,說話難免顯得口齒不清。

 

  曖昧一笑,那人湊近他的臉,孩子氣的語調貼著耳根低聲說:「帶人來吃那麼多蚵仔要負責的。」

 

  這幾天他們都帶了夏天衣服出門,開車回家之前再換回高領,那人現在穿的是無袖背心搭襯衫,脖子上的吻痕雖說淡了不少,有幾個啃得特別深的依然清晰可見。

 

  母親和女兒在家的時候當然是分開睡在不同房間,白天帶著那人到處玩樂,一路上吃吃喝喝,很像年輕時休假日一起騎著機車遊山玩水的那段時日,除了在車內交換幾個不深不淺的吻,倒也沒有做其他事的想法,現在看著自己留下的瘀青,他有了想碰觸那人的衝動。

 

  「好啊,」他也湊近那人,單手環過對方的肩,往薄薄的耳廓上吹氣:「我有很多件高領讓你替換。」

 

  「上次不知道是誰腳軟到摔下床?」那人耳朵已經紅成一片,低低笑著,語氣帶著十足的挑逗,彎起的眉眼在這個天色慘澹的日子燦爛如春。「開車過來那條路上有間很新很漂亮的汽車旅館。」

 

 

 

 

  他們在外面逗留到晚餐時間後才回到家,那人下車前差點忘記換回高領T恤──這次新啃出來的痕跡倒是都留在領口線以下。他拎著整袋去好殼的蚵仔,單手不好開門,他把東西遞給那人,自己在腰包裡掏找鑰匙。車上的小冰箱加攤販附的冰塊保冷度很夠,即使在汽車旅館廝混了幾個小時,也還是冰的。但今天時間太晚,只能留待明天晚餐。

 

  母親坐在客廳看電視,女兒在一旁滑手機相陪,看到那人手上的蚵仔接連問起他們今天去了哪裡。他洗了手,換下被海風吹得略帶鹹味的衣服,出來客廳時母親已經切了盤芒果端上桌跟那人閒話家常。

 

  「孫先生這次在台灣打算待多久啊?還是要搬回來定居?」母親滿臉笑容,插了塊芒果遞給那人,「不知道我們家還住得習不習慣?」

 

  「這裡簡直比我自己家還舒適了,我家豬窩似的。」那人客客氣氣接下水果叉,一口吃下還不忘記隨口稱讚母親,「我老家海南也有芒果,怎麼就沒這麼甜呢?果然人美切的水果也甜,太有福氣了。」

 

  「現在也住在老家嗎?」

 

  「沒,老家那裡是爸媽在住。我平常在中衛開民宿,閒暇時就到處走走找朋友,有時也回去陪爸媽。」想了想,那人又補充:「民宿在寧夏,很漂亮,離沙漠也近,風景在台灣比較少見。伯母什麼時候來玩,我一定親自導覽?」

 

  「全羊宴啊,別忘了。」他在旁邊咬牙切齒插了一句,有些忿忿不平地想著那人這些年來到處拜訪友人,卻把他寄去的明信片擺了許久,毫無回應,他像把信封在玻璃瓶裡丟進大海,只能期望潮汐某一天把瓶子打上那人所在的海岸,不知道對方到底有沒有收到消息。

 

  「就是十頭羊我也烤給你吃。」那人滿眼笑意對著他挑眉,也沒把母親晾在一邊,語氣熱烈地問:「伯母喜歡羊肉嗎?寧夏的鯉魚和粉湯餃子很有名,還有幾道非吃不可的美食,也都值得試試看。」

 

  母親卻沒回答那人的問題,只是帶著惋惜的語氣說:「我以為孫先生要回台灣發展呢,畢竟大陸那裡有了案底就不好再拍戲,你這些年下來一定也不容易。」接著話鋒一轉,語氣親切地彷彿在幫自己孩子考慮:「不知道小俊能不能幫忙啊?但他現在也不拍戲好幾年了,人脈什麼的都大不如前囉。」

 

  「媽,」他變了臉色,聽出話語底下挖苦的味道,他用眼角餘光看向那人,對方臉上仍掛著笑,看似不在意,但他曉得這只是那人一貫用來面對事情的方法,一股心疼的感覺在胸口泛起,他用故作輕鬆的語氣打斷母親:「看不起妳兒子啊?」

 

  「聽說孫先生的太太在台北?認識的人肯定比我們小俊多啊,有沒有考慮請她介紹一些人?」母親對他完全不理會,自顧自地繼續說:「台灣演藝圈還是有些不考慮大陸市場的人吧。那個柯震東今年不是今年才拍了新電影嗎?」

 

  「離婚了。我們有為了孩子保持聯絡,其他部分也不好意思要她幫忙。」那人說,淺淺笑著,語氣誠懇真摯,沒有半點反諷的意思:「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拍戲這件事隨緣就好。他當您的兒子真的很幸運吶,伯母連他朋友的事業都那麼關心。」

 

  「天下父母心,孫先生有子女應該也懂的。」母親坦然微笑,「聽說明天是好天氣。」

 

  在客廳的談話稱不上不歡而散,乍看之下挺和樂融融,那人後來轉了個話題,和母親聊起怎麼料理那些帶回來的蚵仔,母親從善如流不再追問下去,但他回到房間時還帶著慍怒。那人佯裝聽不懂,事實上心思一向細膩,只怕不只聽懂還因此受了傷。他希望成為讓那人快樂的人,現在那人被捅了好幾刀,背上血肉模糊,動手的卻是自己的母親。

 

  仍在猶豫的時候外頭傳來敲門聲,打開門,女兒抱著一疊晾乾摺好的衣服慢吞吞踱進他房間,放在床邊的五斗櫃上。他這才想到,在客廳吃水果時,女兒全程一句話都沒說,安安靜靜地滑手機和吃水果,結束後還主動拿餐具去廚房洗。

 

  「你們今天回來的比較晚欸。」女兒一屁股在兩人座沙發坐下。

 

  「觀光船平日兩個小時才有一班,去之前沒有查,到的時候前一班才開走。」他見女兒有聊天的興致,收拾了心情,也跟著坐到女兒身邊,「怎麼樣,下次一起去?」

 

  「不如去寧夏吧,我想吃全羊宴,看起來很好吃。」

 

  女兒對他秀出手機上的網頁搜尋結果,每張圖片都讓人口水直流。他忍不住露出微笑,幾乎可以想像那人親自烤羊的畫面。

 

  「妳有休假的時候我們就去。」

 

  「爸,為什麼叔叔一直穿著高領長袖的衣服?」

 

  「他怕冷。」

 

  「從郵輪回來那天你們在樓下聊天,我想趁吃晚餐前先把衣服丟下去洗,在陽台收衣服的時候看到好幾件短袖花紋或圖騰的襯衫,一看就知道不是你的衣服。後來我拿去客房給叔叔,他說很謝謝我幫他把衣服摺好了。可是這幾天他都沒穿那幾件,反而身上衣服很像你的。」女兒從口袋掏出兩張船票遞給他,上頭印著漂亮的風景區景色和今天的日期,因為塞在口袋裡有點皺,本來應該被工作人員撕下的截角卻完好未損。「我剛才去車上拿東西看到的。奶奶不喜歡叔叔,但大概也不知道你跟叔叔的事。爸,我覺得你開心就好。」

 

  他怔怔看著手裡的船票,雖然明白了自己和那人的心意,也不打算讓任何事情再次成為阻礙,他們很有默契地認為有些事不需要家人的同意與諒解,卻也不需要讓家人知道。責任給了家人,承諾則給彼此。他在背部與手臂刺青的時候也曾遭到母親的反對,母親氣急敗壞地質問她是否做錯了什麼,才讓他有刺青這樣的壞念頭?然而他已經夠大也夠老了,不需要事事都跟母親的對錯有關;他理解母親的挫敗,可是那並非阻止他的理由。

 

  女兒不僅對他們藏起來的小心思一清二楚,還釋出溫暖,這是他始料未及的。女兒的心意讓他紅了眼眶。他沒能在女兒們小的時候給予一個爸爸全部的愛和支持,後來雖極力彌補,終究有些遺憾,現在女兒已經大到可以反過來支持他了。

 

 

 

 

  隔天正如母親所說,是個萬里晴空的好天氣,連日的雨天過後空氣十分乾淨,溫度也還殘留幾分雨水帶來的涼意,正適合騎車上路。母親一早就和友人出門遊玩,他幫著那人從車庫牽出那台老野狼時,雖然知道那人也差不多該回去打理自己的生意,也不免還有些鬧脾氣的情緒,希望雨能下得更久一點。

 

  那人把行李袋扔上機車後座,對他一臉不愉快的表情笑得燦爛,趁著左右無人的時候輕吻他,笑得像一隻偷油吃的耗子。

 

  「不要為了我跟你媽起衝突。」

 

  「你沒那麼有份量。」他言不由衷說著,知道那人跟他一樣重視家庭,尤其是母親,當年拍攝眼睜睜看著母親死去那場戲後,打電話給他時聲音裡依然帶著哽咽。

 

  「我還會回來台灣的。」

 

  他注意到那人用的是回來這個詞,就算這座生養他的島嶼不是那人的家,至少也成為了一個可以回來的地方。

  「應該是我去找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全羊宴。」他頓了頓,想起女兒昨晚的話:「我女兒可是很期待。」

  那人聽懂了他的話,一抹笑意從眼角緩緩漫上那雙眼睛,然後是整張臉,連皺紋裡都是喜悅。

  「好。」那人的聲音如此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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