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Person of interest
CP:John Reese/Harold Finch
等級:PG-13

1.1

Harold知道自己正在行走,但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知道他的雙腳不聽使喚地違背他的意願前進。他看著身邊列隊的人群,每個人看起來都帶著愉快的神情,身邊伴隨朋友、家人或愛侶,只有他獨自走在這條不知道通往哪裡的道路上。Harold抬頭看著天空,今天是萬里無雲的晴天,秋天的陽光灑落在行道樹上,這是秋高氣爽的紐約裡一片尋常的風景,金黃與赭紅的葉片反射光線,讓他忍不住瞇起眼睛,疑惑著為什麼他感覺不到陽光的溫度?九月的紐約正是舒適的季節,他前幾天剛對Grace求婚,她的笑容在秋天的風景裡帶著春意,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而Nathan也一樣。

Harold!」Harold轉頭,看見Nathan正對著他笑,「我就知道你會來。」

對,是Nathan約他在碼頭上見面,約了記者,決定將他們兩個所做的一切公諸大眾。911之後Nathan說他想要回饋社會,他想要一台機器,可以讓美國人民不需要再害怕任何的恐怖攻擊,不用時刻擔心自己的日常生活有天會毀滅。機器已經造出的現在,與機器接觸過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蹤,他們在相關號碼和非相關號碼的事情上爭執,在美國政府是惡棍還是守護者的事情上爭執,在完成更遠大的目標或堅守微小的幸福上爭執,似乎從機器完成之後什麼事都不對了。Harold知道他無法說服Nathan,也無法阻止Nathan想做的事,因為他最好的朋友正因為其堅強、溫柔和毫不妥協而為他擋去外界的紛擾。

「讓我們一起面對。」Nathan帶著柔軟的笑意,燦爛的金髮被風吹得有些亂,Harold也回報給他一個微笑。

他來,就決定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要和最好的朋友一起面對,是他栽種了無比強大的力量,Nathan為他擋去所有的眼光與懷疑,成為外界的標靶,如果今天有誰要為結出的惡果負責,那也該是他,那個始作俑者。他編織了一對蠟製的翅膀,誤以為擁有飛翔的能力,但飛得離太陽太近,終將墜落。Harold想對Nathan說些什麼,話還沒有說出口,只能聽見一聲巨大的聲響,Nathan陷入一片火海當中,熱氣和衝擊波將Harold摔了出去。

 

Nathan在哪裡?

這是Harold Finch醒來之後大腦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Finch知道剛才的一切都是夢,他大汗淋漓地在紐約的早春裡醒來,窗外是震耳欲聾的雨聲,不合時節的傾盆大雨不停地下,沖刷地面上的一切,然而有些東西就連這樣的大雨也無法沖走,頸項和背部的疼痛提醒他現實比夢境更加殘酷。他想坐起來倒水,背卻痛得他起不了身,顫抖的雙手也使不出太多的力氣將他撐起,他又掙扎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移到椅子上。這樣很好。他苦澀地想,疼痛是如此真實,真實地足以提醒他的罪過。他的摯友說過,每一個非相關號碼都與他人有所連結,當時他傲慢地說出了以大局為重的話,而他現在明白那有多麼愚蠢,即使沒有親手殺人,他的雙手早就沾滿血腥。

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螢幕無機質、冰冷的光照在他臉上,也照亮了放在桌面上的那個資料夾,兩男一女的照片映入眼簾。Finch拿起其中一張照片,照片中的男人表情嚴肅,有張線條銳利的臉孔,深邃的眼眉和高聳的顴骨,他在醫院和男人擦身而過,男人空洞的眼神中佈滿陰影,高大的身影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只剩下一個破損的靈魂。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機器跳出了Peter Arndt的號碼,他無力阻止,也不知道該怎麼阻止,他只想為自己造成的傷害對那個男人說句抱歉,即使傳不到對方的耳中。

Finch第一次知道這個人的消息,是在Nathan過世後不久,他開始去找一個個曾被貼在板子上的號碼,有些號碼已經死亡,有些號碼被關進了監獄,有些號碼則幸運地還活著,Jessica Arndt是其中之一。即使他只能躺在病床上,半點自保或保護別人的防衛能力都沒有,他還是對這些號碼做了調查,發現Jessica有過一個前特種部隊、現任中情局探員的前男友,相較於普通的上班族丈夫,探員前男友感覺更像可能的行兇者。當Finch駭進國防部和中情局的情報庫,只見更多輝煌的戰功和精通武術、槍械以及總能精確完成任務的敘述,再次確定John Reese這個男人多麼危險,但機器反覆跳出Jessica Arndt號碼的期間,這個人根本不在國內,他找錯目標了。

Finch第二次得到這個男人的消息,是他終於能下病床,靠著輪椅移動後,當John Reese出現在Daniel Casey的案件當中,他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當初雇用Mr. Dillinger固然是看上其優秀的身手,但如果面對的是那個男人,他們完全沒有半點勝算。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那個男人放了Daniel Casey一條生路,甚至準備了一條安全的逃生路線。他曾經以為,所謂政府情治機關的探員都像Alicia Corwin,冷酷、強硬、只問命令不問是非,他們打著國家的名號使用暴力齷齪的手段,所有的規矩都隨著私慾而轉彎,原來也有例外。

雨聲仍打在耳邊,大雨就像再也不會停止。

John Reese,他知道這只是個假名,就像Harold Finch也只是個假名一樣。但如果是這個人,是否願意跟他一起走在充滿荊棘的道路上,將自己的生命懸於一根細細的鋼索,隨時都可能墜落死蔭的幽谷?

 

1.2

「我知道我曾經是誰,我是那個拋棄她的人。因為我認為她值得擁有比我更好的人,我認為她值得擁有會照顧她、陪著她的人。我認為她值得擁有像你這樣的人。」

Jessica曾是他生命當中最美好的部分,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羈絆,他親手將它毀滅,那個喜歡下雨天、愛睡懶覺、不擅長說笑話的美麗女孩已經不屬於他。他不想讓Jessica的歲月耗在無止盡的等待當中,最後可能只會等到一塊寫著他名字的軍牌和用星條旗包裹的勳章。他是多麼想讓她留下,但他只能看著她的背影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遠處的黑暗當中,他試圖喊出聲音,他想懇求她等待,喉嚨卻像黏住了一樣,乾澀且灼熱,連呼吸都很困難;他想追上去,身體卻像是綁了沉重的鉛塊往下沉,全身只剩下火燒一般的疼痛,他幾乎就要以為自己也要沉入黑暗的漩渦當中。

「我們並非行走在黑暗當中,」Kara的聲音在意識深處浮現,伴隨著她慣有的笑意,他彷彿還能感覺到她柔軟而冰冷的嘴唇擦在他的頰邊,話語聽起來更殘酷,「我們就是黑暗本身,John。」

他還記得自己看向Kara,舉起槍的手又放下,面對他的導師和搭檔,他沒有辦法像面對其他目標一樣毫不猶豫地開槍,她卻毫不猶豫地擊中了他的腹部,一如以往展現了溫柔的殺意。Kara教會了他許多事,給了他名字,也曾在執行任務時救過他,她是搭檔、導師和毒蛇,他在戰鬥時能將自己的背後交給她,卻無法阻止尖銳的利牙陷進肉裡。他們在最黑暗的夜裡試著取暖,碾壓彼此的肉體,但他們就是黑暗,黑暗不需要名字,黑暗無法帶來溫暖,他們只能彼此啃咬撕裂,沒有輸贏,最後剩下血淋淋的一團混亂。

死神正在向他揮手,而他毫不在乎。

Reese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上面沾滿血腥,是誰的鮮血?是Peter Arndt的?Jessica的?是他自己的?還是屬於每一個死在他手上的人?或許這一切都不再重要,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死去,在發現婚禮錄影帶裡她強顏歡笑的時候、在醫院聽到她死訊的時候、在四年前在機場航廈相遇,他沒有勇氣要她等他的時候,他的世界早已破敗不堪。

 

「孩子,醒醒!」

Reese感覺到有人在拍打他的臉頰,他想開口問這是哪裡,卻只能發出沙啞的喘息聲,身體的高熱融蝕著他的思考能力,他睜開眼睛,高燒讓他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隱約知道四周沒有燈光也沒有暖氣,唯一的熱源是不遠處燃燒中的汽油桶。他感覺到腹部的槍傷造成的感染正在擴大中,冰冷的空氣反而讓帶走了一些惱人的熱度。

「你得把這個吃下去。」

婦人撬開了他的嘴唇,塞進兩顆藥片,又灌進一大口清水,他本能地將藥片吞下,婦人又扶起他的頭,讓他喝進幾口水,然後將他的頭輕輕放在一件捲起的外套上。Reese的眼皮很重,他混沌的大腦分不清楚時間,想不起為什麼他會昏倒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旁邊有一個陌生的老婦,他只想回到暗色的夢境當中,在黑暗之中追逐Jessica的背影,讓那抹金色佔據他的一切。

「睡吧!等你醒來就會好一點了。」

 

Reese再次醒來的時候燒已經退了,他依然覺得疲憊和虛弱,卻不妨礙他看清楚身處的環境。這個地方顯然是一棟廢棄的大樓,四周的裝潢都已經拆除完畢,裸露的水泥柱、管線外露的天花板、牆壁上的塗鴉都顯示這裡失去了在文明社會當中的價值,但還有人住在這裡。灰白的天空,冬季冷風穿過沒有玻璃的窗戶迎面而來,地上有好幾疊報紙,旁邊放著幾台推車,上頭雜亂地堆著各種用具,不遠處還有紙箱搭建而成的空間,這裡是流浪漢們的棲身所。

他注意到自己身上裹著一條破舊的毛毯,又蓋了一件充滿使用痕跡的羽絨外套。他伸手輕輕按壓腹部的傷口,依舊疼痛,但不再滲血和發熱,而是被紗布和繃帶好好的包裹起來,繃帶繞過他的身體,打成一個平整的結。幫他處理傷口的人受過專業訓練,他卻想不出在流浪漢的聚集地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如果中情局找到他,那麼他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沒有任何可以辨識身分的特徵,他會被拔去牙齒、燒掉指紋,甚至泡在強酸裡面被溶解,不該是半死不活卻還在呼吸。

「你醒了?」

Reese發覺又過了好幾個小時,這段時間他的意識雖然醒著卻一片空白,沒注意到流浪漢們已經回到聚集地,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誰也沒有注意他,天色暗下來後變得更冷,流浪漢們點起的火盆是光亮和溫暖的來源。他抬頭望向聲音的來源,是一個約莫六七十歲的婦人,穿著破舊的外套,裡面是好幾件根本不保暖的夏衣,脖子上有條骯髒的圍巾,標準流浪漢裝扮。

「我是Joan。你叫什麼?」她正點燃汽油桶裡的舊報紙。

John。」他忍著疼痛坐起,背靠在身後的水泥柱上,聲音因沉默太久而沙啞,Joan遞過一瓶水,他小口喝著。

Joan從推車裡找出小鍋,從隨身的背包裡拉出一袋蔬菜,拿小刀削去腐爛發霉的部位,把剩下完好的部分切成小塊丟進鍋裡,她又拿出標籤已經脫落的罐頭,用小刀鋸開罐頭的邊緣,將裡頭煮過的番茄也倒進鍋裡,就像變魔術一樣,從背包摸出鹽和胡椒,並加了些水。她在汽油桶上加了一張鐵網,將小鍋放上去,儼然就是簡易廚房,沒有多久就傳來陣陣香味。

「看到那邊穿紅色毛衣的老頭了嗎?」Joan指了指一群正在喝酒的流浪漢,其中一個人穿著紅色的開襟毛衣,在灰樸樸的顏色中特別顯眼。「他幫你縫了傷口,又想辦法弄到處方藥。」

Reese仍不說話,Joan只是淡淡地看著他,歷經風霜的眼神明白有些事不需過問。她用空罐頭盛了兩三瓢蔬菜湯,把一塊乾硬的麵包泡進湯裡放在Reese面前,自己就著小鍋吃了起來。

「他以前是獸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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