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Person of interest

CP:John Reese/Harold Finch

等級:PG-13

 

 

5.1

清晨七點整,Harold的鬧鐘準時響起,他床頭上放的是Nathan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一個二進位制的電子鐘。他抬起手來將鬧鐘按掉,卻無法立刻坐起身,只能望著天花板,等待因為長時間維持同一姿勢的背痛慢慢緩解到足以忍受的地步,才扶著床邊的扶手坐起。這間房子裡許多東西都是在那次爆炸之後才添購的,例如從浴室、臥房、走廊一路延伸到餐廳的扶手,例如特別訂做給脊椎損傷病人的床墊。

Harold抓著扶手緩慢地移動到浴室去,他站在洗手台上的鏡子前,望著自己在鏡中的臉孔,蒼白且憔悴,淺藍色的眼睛下掛著黑眼圈,這是屬於他的臉孔,而今天又該掛上哪一個假面?他扭開水龍頭,嘩啦嘩啦的水聲在浴室裡回響,他用溫熱的水洗淨臉,將刮鬍膏擠到刷子上開始打出泡沫,雪白的泡沫塗上他的臉,他拿出老式但鋒利的剃刀將臉上的刮鬍泡一一刮乾淨。

他想起一部幾年前的電影,那是他和Grace的第一部電影,許多人在大腦中植入了記憶晶片,它記錄人的所見所聞,如攝影機般絕對客觀,當人們死去後,剪接師會剪輯這個人的一生在告別式時撥放。電影中有一幕是老人對著鏡子刷牙的畫面,時間彷彿被逆轉,鏡中的面容越來越年輕,直到退回孩童時期,不論他經歷了什麼,他刷牙的樣子和動作始終不變。彼時他在黑暗的電影院中握著Grace的手,想著如果他也植入了腦中的晶片,這會是一生中最燦爛的畫面;然而在多年後回想起這部電影,他竟沒有勇氣去想像,如果今天是生命的終結,他的一生又會被剪成什麼樣子?*

Harold脫下睡衣,套上熨燙地毫無皺褶的條紋襯衫,當他一顆一顆將鈕扣扣上,穿上咖啡色的背心或用酒紅色的領帶在脖子上打上一個溫莎結時,他覺得很安全,三件式西裝就像他的堡壘或盔甲,他用正裝、艱難的詞彙和偏執武裝自己,Nathan曾經是他對外的窗口,而Grace是他所有能想像的美好,然而現在皆已失去,他必須風雨不侵。

他握著扶手走到餐桌邊,鐘點女傭已經來過了,起居室和廚房都一塵不染,桌上放著一份早點,今天是煙燻牛肉三明治和蔬菜湯。他不告訴女傭自己的喜好,每天早點的內容由女傭決定,並從不剩下,無論是一個月來都不重複的豐富,或是連續一周相同的單調,都只會得到相同的結果。

獨自在餐桌邊安靜用完早餐,他拿起手杖,保鑣和駕駛已經等在門外。保鑣打開車門,他跨進黑色的林肯當中,一個保鑣坐在副駕駛座,另一個則與Harold分享後座的空間。車子安靜地滑出車道,開向一棟廢棄不久的商業大樓,上任租用大樓的公司已遷走,而建築物的產權現在屬於Harold所擁有的某一間空殼公司,再過一兩個月後那間空殼公司會倒閉,法院拍賣大樓來償還公司的債務,會有另一間空殼公司將它買下,任誰也無法從大樓的地址追蹤到他的個人資料。

他與今天的面試者約了九點,但他習慣提早半個小時到達,保鑣會在面試者來之前徹查附近的狀況,確保沒有竊聽器或針孔監視器,也沒有任何威脅。Harold喜歡約在高樓層見面,避免所有可能的窺探,空蕩的辦公空間已經拆去大部分的裝潢,只剩下管線和水泥裸露在外,在正中央擺著兩把椅子。

距離面試者到來還有二十分鐘,他掏出公事包中的平板電腦,再次確認面試者的資料。Rick Dillinger,前美國陸軍,退伍後加入黑水公司擔任私人傭兵,在伊拉克時無紀錄上的不良行為,指揮官的備忘錄上註明與多名女性擁有性關係,擅長使用各種軍械,單身,與父母關係冷淡,無兄弟姊妹。在這個面試者之前有更優秀的人選,前海軍陸戰隊、前特勤局或前槍砲管制局的探員,這些人勇敢、堅強、在格鬥和槍械使用上都有相當好的表現並且品行優良,但他們有家庭、男友、女友或是忠實的未婚妻,在談論起自己的重要他人時會露出美好的笑容,所以不適合。

一個人影在門口被保鑣擋了下來,他們搜查他身上是否帶了危險物品,毫不意外地搜出了一把特製的折疊式軍刀和一把西格手槍,Dillinger索性將整件灰色的大衣丟給保鑣們,大步走向房間中央另一張空的椅子,逕自坐下來。

「我猜你才是老闆,Mr. Finch?」Dillinger從西裝口袋中掏出了一根菸,咬著點上火,透過煙霧斜眼看著他。

「是的,Mr. Dillinger。」Harold看著那頭金髮和藍色的眼睛,想著這個人不會讓他想起Nathan,好友的髮型在他面前經常呈現一種男孩般的凌亂,和軍人式的短髮一點都不像,而好友的眼神也通常是友好而溫和的,不會帶著審視和輕蔑。「我將要提供給你的這個工作可能會很危險,也會遊走在法律的邊緣,甚至被執法單位追查。」

「無所謂。」Dillinger呼出了一口菸,看著眼前這個神色冷漠的中年男子,「只要薪水夠多,我都沒有意見。」

 

*這裡提到的電影是《迴光報告(2004)(The Final Cut),非常好看的一部電影,談論植入晶片後記憶的私密性和獨有性,即使這個人事實上是個渾蛋,剪接師也能把死者的一生剪成大善人。順帶一提,JC也有演喔!

5.2

Dillinger到達圖書館二樓之前,Harold已經安坐在工作區域中的一輛輪椅當中,他提早半小時到圖書館,這樣他就不需要在Dillinger審視和輕蔑或者同情的眼光當中抓著扶手、撐著手杖爬上那座巨大的樓梯。他將號碼的幾張照片和相關報導貼在一塊有裂痕的玻璃板上,照片來自幾家新聞媒體,背景是在墓園裡的一場喪禮,照片中的女人穿著黑色的洋裝,高領口和過膝的長度十分得體,但合身的衣服襯托了她的體態,她戴著同色系的帽子和短式頭紗,而這並不能遮掩她白皙的肌膚、濃密的長睫毛和漿果色的紅唇。

Harold聽見腳步聲從階梯口傳來,他並沒有轉頭,而是直到腳步聲的主人在他的輪椅邊停下。

「很漂亮的女人。」Dillinger看了一眼明顯低於中線高度的照片和資料,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支菸夾在手指中間,在另外的口袋裡摸索打火機。

Mr. Dillinger,這裡是圖書館。」Harold盯著他的新雇員,直到對方把香菸收回口袋裡,「相信昨天我們已經把工作內容談得很清楚了,這是你的目標對象。」

「『目標可能是行兇者或受害者,我需要你阻止即將發生的犯罪事件』,這對我來說可不算清楚的工作內容,但你付的錢夠多,我可以暫時忍受這種模糊不清的狀態。」Dillinger聳了聳肩,「所以,這個女人是誰?」

Elena Gold,婚前的姓氏是Mallon,知名廣告公關公司執行長Isaac Gold的遺孀,剛繼承丈夫的鉅額遺產。Mr. Gold在兩週之前過世,紐約警方以下雨天打滑的意外車禍結案,但他們的保險公司似乎認為有其他可能。」Harold的視線回到玻璃板上,照片裡的女人趴在棺木上落淚,旁邊另外貼了一張剪報,標題寫著〈廣告大亨車禍身亡,龐大帝國獎落誰家?〉,他將一個信封袋放在桌上,「Mrs. Gold正在找新的司機,我為你準備了假身分和履歷,已經通過審查,今天就可以上任。」

Dillinger將信封袋中的東西一鼓作氣倒出來,裡面是駕照、信用卡、針孔攝影機和一支手機,上面是他的照片和Neil Jackson這個假名,另外有一張Elena Gold的照片,背後簡單寫了地址和一些簡單的個人資料。

「我在手機裡安裝了強制連線的程式,只要在藍芽範圍之內都可以複製她的手機。有必要的話我也會用那支手機連絡你。」Harold轉著輪子將自己推回電腦桌前,鏡片上映著螢幕上一行行的代碼,「請記得,你不能跟任何人討論你真正的工作。

「你是老闆,怎麼說就怎麼做囉。」

 

Dillinger在後照鏡和後座冷氣口裡都裝了攝影機,藉由配對Mrs. Gold的手機,Harold可以得到勞斯萊斯車內全面的監控,Elena Gold今天穿了另外一件黑色洋裝,細緻的面料上覆蓋同色系的蕾絲,戴著黑色的小帽和面紗,襯托珊瑚色的嘴唇和小巧的下巴,斜領口露出了白皙的鎖骨,整個人艷麗如同一朵黑色大理花。車內配備有衛星定位系統,將Dillinger的手機作為跳板,他也駭入車子的電腦系統中,此刻三個點重疊在一起,朝著下城區的方向行駛。

Mrs. Gold似乎習慣在車上和人談事情,一整天下來,除了在希臘餐館兩個小時的午餐外,黑色的勞斯萊斯在曼哈頓繞圈,而車上的貴客來來去去,值得注意的有三個人。

 

Robert W. LeeGold所創立IMC的開朝元老之一,也是現任副總裁之一,在Isaac Gold過世後就是實質上最高的執行者,他需要爭取最大股東也就是Elena Gold的支持才能順利坐上空缺的位置,但遺孀向來和財務長的夫人交好,尤其在丈夫剛過世的這個時候,Mrs. Gold似乎完全沒有心思談論公事。

Elena,相信我,下週的股東大會你必須支持我。Isaac的事我們都很難過,但公司有很多員工要養,不得不繼續運轉,以現況來說,我接下他的位置能維持公司最大的利益,不管是對於業務的熟悉程度或者人脈,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選擇。」Lee的語氣聽起來鏗鏘有力,彷彿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重要的客戶,說服她可以帶來莫大的商機。

Robert,我現在不想談這個。」她的聲音平淡且充滿拒絕。

「我需要你的保證。」

「我能對你保證什麼?你也知道我對公司的業務根本一竅不通,Isaac向來不允許女人插手他的事業。」

「你可以保證你的支持。」Lee就像頑固的驢子,強硬中帶著不耐煩。

Isaac才剛下葬不久,我們非得現在談這個嗎?我需要靜一靜。」

Elena,如果你不在乎IMC,何不把妳的股份賣給我?加上Isaac留給你的遺產,足夠妳找個年輕的情人改嫁了。」Lee的語氣裡透著狡猾和濃濃的嘲弄,甚至可以聽見哼氣的聲音。

Robert William LeeIMCIsaac留下的一部分,我永遠都不會放棄它。」她壓沉了聲音,語氣裡有不容褻瀆的堅決。

 

Lawrence MallonElena Gold的弟弟,有多次吸毒的前科,也有小偷小盜的行為,從十七歲開始經常出入勒戒所和監獄,兩個月前才剛從監獄裡假釋出來,沒有穩定工作、固定住所和交往中的對象。他們的雙親已經過世,Mrs. Gold基本上是他僅剩的近親,她經常需要到警局保釋弟弟,或是在法庭上作證弟弟本性不壞,只是交上壞朋友又被毒品所害。

「我需要錢。」

「律師那裡有一筆錢,只要沒有被關進哪裡的監獄,你都可以每個月去領作為生活開銷。你又喝酒了嗎,Larry?」她的聲音裡透著疲憊。

「那點錢連塞牙縫都不夠,我也需要跟朋友聚會和應酬啊!」輕挑而世故,Mallon與其說像是和自己的姊姊說話,更像隨時要從一個丈夫剛過世的女人身上騙取遺產。

「如果你想要享受,就該用自己的雙手賺錢,找一份正當的工作。」

「妳還真是個吝嗇的富婆,Elena,那老男人肯定留給妳一輩子吃喝不完的金山銀山,而妳對待自己的弟弟就這麼刻薄?」Mallon惡毒地說著。

「給你錢,你就會拿去買毒品,我不能讓你這樣對待自己。」

「賤人!我詛咒妳下地獄!妳以為有錢就能憐憫我嗎?妳和一個大妳二十歲的老男人結婚,張開雙腿讓他操妳,換來好衣服好房子好名聲,但妳跟妓女一樣,甚至連妓女都比妳高尚!說真的,妳除了有個還算耐操的屄之外到底有什麼吸引他的地方?」

「你不該這樣侮辱我,或侮辱你的姊夫。在你最潦倒的時候他幫助了我們,出錢保釋你、讓你去好一點的勒戒所,這就是你報答他的方式嗎?汙衊他?汙衊他的妻子?」在一段長長的沉默後她才開口,字句中夾雜著短促的喘氣和顫抖。「我現在不想見到你,請你下車!」

 

Joseph McLeanGlenn and Parker聯合法律事務所的受雇律師,也是Isaac Gold的遺囑執行人。他深受亡者信任,甚至在遺囑當中留了一部分的遺產給他,即使那個數目對於龐大的Gold帝國來說只是一筆小數目,也是對普通人來說樂透頭獎的等級。迷人的英國口音,檔案照上面的樣子年輕、英俊且衣著得體,微卷的深色頭髮和琥珀色的眼睛。

「我想妳了,Elena。想著我們什麼時候可以一起離開這個灰色的城市,去愛情海,去不知名的南方小島,去陽光燦爛的托斯卡尼。」McLean的聲音壓得很低,語氣中有一種親暱的怨懟。

「我今天只是想問問你遺囑執行的狀況,Joseph。」她沉默了幾秒,最後只輕輕地說了這句話。

Isaac還在的時候妳不能跟我走,他現在已經不在了,妳依然不願意跟我走嗎?」McLean的口吻急切了起來,但仍壓著聲音說話。

「我不去想這個,我仍在哀悼他的死亡。」她帶著哽咽,輕柔的語氣裡有了沉重。

「我是真的愛妳。或許上幾次床對妳來說不算什麼,我們都是成年人,也分得清楚玩樂和真心,但我相信妳不是無動於衷。想想我們有過的時光,妳說我給了他不能給妳的東西,他愛妳,卻把妳關在精緻的鳥籠當中,我只想帶著妳一起飛。難道這對我們還不夠嗎?」

「我沒辦法一走了之,Joe,真的就是沒有辦法。」

 

人聲、汽車行駛的引擎聲、空調聲在圖書館的空間當中迴盪,看著貼在玻璃板上的照片,Nathan在圖書館中貼起一張又一張照片的身影突然跳進Finch的腦海中,那些包紮起來的傷口和消炎藥,以及橫亙在他們之間的謊言。Nathan是否也曾經聽著號碼與其他人的對話,思考著誰是行兇者誰又是被害者。好友或許擅長運動,也在大學時期熱衷擊劍,但仍是一個缺乏格鬥技巧以及肢體衝突經驗的普通人,所以總是有傷,所以只能看著某些人在眼前死去。他曾經看見了人與人之間的聯繫,卻不明白這之間的意義,忽視近在眼前的罪惡而眺望更宏大的目標,但Nathan和那些受害者站在一起,感受他們的痛苦並勇敢直視。

 

5.3

「請回程吧,Mr. Jackson,我有點累了。」在Mallon一邊咒罵一邊下車後不久,Mrs. Elena帶著疲倦的語氣開口。

「叫我Neil就可以了,夫人(Madam)。預計半小時後可以到家。」Dillinger的聲音聽起來溫暖而爽朗。

「好的,Neil,你可以稱呼我為Mrs. Gold。」她發出了一聲輕笑,「我並不習慣被稱為夫人。」

「遺忘不是件容易的事,對嗎,Mrs. Gold?但是妳不想遺忘。他們不明白你對他死亡的哀慟,是因為他們不明白真正的妳,不明白他對你來說有多重要。」

「你怎麼能確定呢?」她發出一聲苦笑,「畢竟我可是和大我二十歲的男人結婚、並在婚後和別的男人上床的女人。」

Elena,肉體的歡愉不算什麼,而妳愛他這件事卻千真萬確。」

 

Elena Gold在晚餐時間之前回到大宅,而身為她的司機,Dillinger得以早點下班,當他回到圖書館時天色已經全黑了。為了避免被發現,Finch只將圖書館一樓的壁燈打開,光線足以看清楚腳下的階梯,卻不夠照亮角落的黑暗,二樓更只有工作區域的燈光被點亮,於是他走過昏暗的走廊,看見Finch獨自在電腦前還維持著和早上一樣的動作,彷彿古老且長滿青苔的石像。

「對我第一天的工作表現還滿意嗎,老闆?」Dillinger隨便拉了張椅子坐下,習慣性地想掏出菸盒,卻想起自己在圖書館裡而停止了動作。

「你與Mrs. Gold之間的對話並不恰當。」Finch並沒有轉頭看向Dillinger的方向,他的視線依然放在電腦螢幕上,上面是安裝在Gold宅邸大門、客廳和走廊的監視器畫面。「明天也請你準時到那裡報到。」

「我只是在增進和目標之間的好感,順便和她聊聊亡夫,這對我們來說也比較方便,沒有壞處不是嗎?」Dillinger聳了聳肩,看著Finch終於轉過身,用那雙淺藍色、無機質的眼珠直視著他,那一瞬間他竟然覺得背脊發寒。

「首先,我給你的目標是拯救Mrs. Gold的生命,而非成為她的心理師;其次,如果Mrs. Gold對你產生好奇,就可能會暴露真正的目的。」Finch微微蹙著眉頭,音量與頻率都沒有任何的起伏。「對這個地點和工作的內容保密是第一條守則,希望你不要對此造成危害。」

Finch轉回電腦前,養尊處優的手指快速在鍵盤上移動,敲出難以理解的符號組合,另一個螢幕上大段的程式碼正在捲動,Dillinger覺得即使他和雇主之間不過就是幾步的距離,卻像是有一座防火牆隔在他們之間。

「我會追蹤LeeMcLeanMallon的帳戶狀態,了解這些人是否有購買任何武器,而你需要繼續貼身保護Mrs. Gold,並盡量不透露我們的工作。」

「拜託,Finch,這裡是美國,買把槍防身可不代表什麼涵義。」Dillinger毫不掩飾地發出一聲嗤笑,「或許你該直接告訴我你的消息來源,這樣我會更容易保護Elena。」

「凶殺案多半脫離不了錢財或感情,這三個人都有充分的動機對Mrs. Gold進行傷害。」Finch的雙手離開鍵盤在胸口上十指交錯,光線照射在他臉上投下大片陰影,不夠明亮的光線只讓這個房間看起來更加陰暗,「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Dillinger又聳了下肩,穿上披在椅背上的皮衣,站起身來朝著階梯走去,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在昏暗的走廊上突然轉過頭:「嘿,或許我們應該一起去吃個飯,增進彼此的瞭解什麼的?」

Mr. Dillinger,我不是你的朋友或同儕,而是你的雇主。」Finch的視線透過冰冷的鏡片望著Dillinger,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我們之間不存在互相了解的必要性。」

 

第二天Elena Gold讓司機載他到Isaac Gold的墓前待了一段時間,並收到來自Lawrence Mallon約見面的簡訊,地點是在一個公共場合,並註明希望她一個人來,不帶秘書也不帶司機。Mallon帶著Mrs. Gold穿過廣場旁的小巷,Dillinger不引起注意地跟了上去,及時在一條死巷中擋下了刺向她的刀。Dillinger並沒有先回到圖書館,手機的GPS訊號顯示他在某間飯店裡待了幾個小時,與Elena Gold一起。

 

5.4

「我不是一個人。」

Reese對著綁架Gates法官兒子的那個人這麼說時,即使Finch知道這句話只是個信號,讓他把帳戶的錢清空,情緒上仍有些不同的感受。在拯救號碼的這件事上,他從來不曾擁有過夥伴,Nathan開始這麼做時,他只想打醒好友的天真,告訴他這麼做是沒有意義又危險的,他只想拯救好友不被政府機關「處理」掉;而和Mr. Dillinger之間是純粹的僱傭關係,他付錢讓他的僱員去拯救別人的性命,即使他清楚對方一切的背景訊息,也沒有與對方的生命有過交集,更別說Mr. Dillinger始終不知道機器的秘密。

他與Reese的生命曾多次交會,在多個時間點上擦身而過,而最後他終究選擇了這個人作為他的夥伴,不只是因為前探員擁有他所需要的身手、孑然一身的背景和一個溫暖的信念,更因為他認為自己對Reese生命中的巨變有部份的責任在。但當前探員在槍口下救了他,他也不惜冒著危險警告對方會被出賣後,有些東西不一樣了,他們依舊無法完全信任彼此,交談當中有無數的刺探和避而不答,這樣的關係或許比他所想像中的更接近夥伴,足以稱之為「我們」。

耳機傳來Reese的聲音,報告案件相關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完畢,詢問他所在的位置,其實他們不需要見面,Reese也不需要刻意跟他彙報案件的進度,畢竟他們的耳機連線一直都開著,就連Gates法官和他兒子玩球時的歡呼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卻還是告訴了Reese家庭餐廳的名字。

「他說了什麼?」Finch聽見前探員特有的輕快腳步聲朝他走來,在他面前落坐,他的視線仍停留在翻開的書頁上。

「他說讓我們不必擔心,以後他或許可以幫得上我們的忙。」Reese平淡地說著與事實不相符的敘述。

「我聽著你們的對話呢,Mr. Reese。」Finch能感覺到Reese的視線就停留在他身上,或許是想看他的反應,可惜他對於這個顯而易見的謊言不怎麼有興趣,只覺得難以理解。

「那我是聽到了言外之意。」

他抬頭看著前探員面無表情的樣子,闔上書,沒打算在這個話題上耗去太多時間,只在語氣當中表現他的不認同:「那我只能說,等時間來證明一切了。」

「謝謝你。」

他站起身正要離開,卻聽到對方的道謝,一時愣住了,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畢竟這個案件的受益人是Gates法官或是Samuel Gates二世,Reese沒有任何的理由該跟他道謝,畢竟他連推薦的早餐都沒回答不是嗎?

「你說什麼?」

「謝謝你給我這份工作。」Reese的聲音低沉而溫柔,纖長睫毛下灰藍色的眼眸毫不掩飾地望向Finch,眼裡坦露著真誠。

Finch無法不想起上一任僱員是在什麼情況之下對他說出這句話,幾乎把他的記憶拉回了那個黑暗寒冷的公園當中,對方指控這個工作只會帶來死亡,語氣充滿諷刺,他忍著疼痛掘土,然後看著臉色死白的金髮青年被一鏟鏟的土所掩埋。可是Reese隱藏在面無表情之下的感激之意和溫柔是如此芬芳,他的鼻尖幾乎能嗅到溫暖的,由陽光、微風和草地所散發的氣息,他不再是一個人行走在一條救贖的道路上,艱難地拼湊著支離破碎的世界。

這讓他幾乎不知所措。

「試試這裡的火腿蛋鬆餅,Mr. Reese,我幾乎每次都會點。」丟下這句話,他覺得自己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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