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Person of interest

CP:John Reese/Harold Finch

等級:PG-13

11.1

Finch不對勁。

當然,身為一個前特種部隊和前情報單位的探員,Reese輕易從雇主打來的電話當中察覺異樣,Finch的聲音在顫抖,伴隨著劇烈的喘氣以及恐懼的情緒,所以他安撫他,並讓Fusco去執行人民保母的使命。身為一個剛被瘋狂粉絲綁架的受害者,Finch企圖表現的強硬和冷靜,但他們都知道他不可能無動於衷,尤其考慮到Alicia CorwinDenton Weeks都在他面前當場被殺。

如果是Reese,或許Root在他面前多殺幾個人也難以使他的眉頭皺一下,多年的訓練及經驗讓他在必要的時候擁有一雙冰冷的眼,但Harold Finch不是John ReeseHarold Finch厭惡槍械、面對暴力行為會全身僵硬、看到超過一盎司的血會頭暈和反胃,前探員判斷在經歷和目睹了導致死亡的創傷事件後,他的雇主明顯有幾項ASD(Acute Stress Disorder)的症狀,這需要時間療癒。

然而當他回到圖書館,看見一塊佈告板放在玻璃板的對側,上頭貼滿了Root的照片與所有相關的資料,當然也包括他找到的三家銀行、〈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和Caroline Turing所有的資料。

「是時候去喝杯啤酒了,Finch。」他斜靠在書櫃邊,看著他的雇主少見地散發著強烈煩躁不安的氣息。

「我還有事要做。」

Finch甚至沒有轉過來看著他。

「那些事可以等。」他皺著眉頭擠出一個微笑。

 

Finch看著用巨帆和彎曲船首妝點的酒吧門面,忍不住在距離真正踏入店門還有幾公尺的時候就停下腳步。米色的巨帆上用豪邁的字跡寫著暗紅色的SKAL幾個大字,橡木船首雕刻有鳥與蛇交纏的抽象圖騰,即使大門是以厚重粗壯的木條拼成,門後熱鬧的氣氛依舊傳了出來。

Mr. Reese,這是你口中『全紐約最棒的酒吧』嗎?」Finch握緊了小熊的牽繩,側過身體用淺藍色的大眼瞪著一臉輕鬆的前探員。

「要找小熊也能進入的酒吧可不容易。」Reese被低調富翁滿臉不情願的表情逗樂,露出排列整齊、形狀優美、有時看在對方眼裡卻特別刺眼的牙齒,「而且我以為你更有挑戰精神一點,HaroldMIT的傳統?」

Reese任職於CIA的期間,他的訓練教官不只一次表示,他天生擁有一種說服他人的天賦,這份上天的禮物不管用在安撫線人或挑釁對手上都非常有效,而根據聯絡官Mark Snow的非官方意見(Reese的搭檔Kara某種程度上同意這個說法):他光是臉都能挑釁人。這個天賦在此刻再度獲得證實,低調多金、穿著昂貴的手工三件式西裝的富翁Harold Finch,即使全身都在抗拒前往一個喧鬧且明顯不屬於他階級(年齡和社經地位)的酒吧,依然在聽完Reese的話之後扔出了一個瞪視,並義無反顧牽著小熊走進店裡。

Mr. Reese,你必須知道,我不是因為你顯而易見的激將法才決定妥協,而是在遵守雇主與員工之間『喝杯啤酒』的約定。」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Reese輕快地跟著Finch踏進酒吧裡,並有預感這會是他有生以來喝過最美味的啤酒。

 

酒吧裡放著震耳欲聾的北歐重金屬樂,進店門的右手邊是一長條吧檯,左手邊則錯落好幾個充當桌子的啤酒桶,並且沒有椅子;服務生清一色是穿著緊身戰甲和迷你短裙的年輕女性,頭上戴著錐形以牛角裝飾的頭盔;吧檯內的酒保則穿著黑色背心,並披上獸皮。店內的客人全都舉著陶製的啤酒杯,目測平均年齡大概不超過二十五歲,不少客人隨著主唱的吼叫擺動身體,或是甩動頭髮。

前探員接收到來自Finch不贊同的眼神,聳了聳肩,拉著雇主的手臂穿過長形的酒吧,推開幾個門後來到比較安靜的區域,並選了個角落鑽了進去。他們站在酒桶形的空間裡,顯然是仿造啤酒桶打造的小型包廂,可以容納三到四個人,牆壁散發隱約木頭的香味,地板是維京海盜盾牌上的圖騰,門口用流蘇隔開,隱約可以看見服務生走動又擁有足夠的隱私。

Reese向門外的服務生點了兩杯黑麥啤酒,回過頭發現Finch看起來還算自在,正在打量從天花板垂吊下來的小燈,昏黃的燈泡外面罩著彩色玻璃拼成的燈罩,他忍不住上揚的語氣顯得興致高昂:「你覺得如何,Harold?」

「到目前為止我還沒看到什麼令我讚嘆的東西,John。」Finch乾巴巴地說。

「你這麼說真是傷我的心。」他從服務生接過兩杯啤酒,把其中的一杯遞給Finch,喝下一大口的同時也覷著對方的反應。

原本是帶著逗弄的心情等著看好戲,卻在注意到對方右手纏著的繃帶時失去了興致,Reese覺得有一股銳利的憤怒劃過胸口,讓他幾乎感到疼痛。他仍記得在火車站看見Finch勉力站起撞歪Root的槍時那種驚懼,還有從東岸到西岸、再從西岸回到馬里蘭那段時間當中,那巨大無所適從的空洞感。

就像他對Sophia所說的,他迷失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睡在廢棄的大樓裡、睡在地鐵站,沒有目標只是活著。Jessica代表了他甘願付出生命所保護的一切美好,是他在伊拉克、阿富汗或遙遠的異國時,槍林彈雨背後的憧憬;許多善良純真的好人需要被守護,男人、女人、老人或小孩,而他就是擋去箭矢的盾。這些好人不需要知道海面上的風雨,不需要嗅著煙硝和火藥味,不用被迫埋葬戰友的屍體,或忍受七十二小時殘酷的電刑,他們能好好生活本身就讓犧牲有了意義。Jessica的死奪去了這個意義,直到有人給他一個能及時阻止這些暴行的機會,他終於不需要繼續在無邊無盡的黑暗中飄盪。

Reese的手伸進大衣口袋當中,黃銅鑰匙的形狀貼在他的皮膚上,明明就該是冰冷的金屬卻帶著溫暖,就像那棟為他準備的公寓裡,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的陽光。

Mr. Reese。」

他回過神來,才注意到Finch面前的啤酒已經少了一大半,而他自己酒杯裡的酒才喝了一口,他多疑的雇主正在他臉上尋找任何可以解釋「有酗酒前科的John Reese竟然擺著啤酒不喝」的蛛絲馬跡。Reese讓冰涼的酒液順著喉嚨直下,藉著巨大的啤酒杯擋去臉上的表情,直到他認為調整好了為止,這也不過就是一兩秒鐘之內的事。

「看來你不討厭啤酒嘛,Finch。」他對雇主眨眨眼,用下巴指了指已經喝掉大半的酒杯,勾起嘴角。

「我必須說,它的口感和味道頗令人讚賞。」低調的富翁正色說道,態度之嚴肅,彷彿他正在鑑賞一瓶幾萬美元的紅酒,隨時會從嘴裡迸出橡木桶香、單寧口感或混合了杏桃、黑醋栗與李子的香氣之類的評語。

「跟你說過了,這裡是全紐約最好的酒吧,有最好的啤酒。」Reese再度輕快地笑了起來,端起杯子來將啤酒一飲而盡,綿密的泡沫沾上他的嘴唇,微微苦味、麥香和焦糖的烘焙香味充斥他的鼻間與口腔。

 

11.2

他們並沒有談起任何的號碼或是那個綁架了Finch的瘋女人,而是聊起了腳邊的馬里努犬,Reese說了在部隊中與馬里努軍犬的相處經驗,並略去一些不適合做為聊天材料的枝微末節,部隊裡的軍犬以圓桌武士命名,分別是藍斯洛特、崔斯坦和加拉哈德。軍犬們與部隊生活在一起,除了有專人照顧之外,還有軍階和薪水,根據軍階的不同,也會分配到等級不同的飼料和營養品,加拉哈德甚至是士官長。

「不對牠敬禮可是會被咬的呢,Harold。」Reese蹲下來揉著小熊的頭,對Finch抬了抬眉毛的同時,也偷餵牠從辣雞翅上撕下來的肉。

Mr. Reese!不要餵小熊吃人類的食物!」

 

喝完兩杯啤酒,即使時間還早,顯然也到了Finch認為「該把酒吧留給那群嗑藥並發酒瘋的年輕人」的時間,Reese沒有異議地向服務生招手結帳,他們又穿過狹長吵鬧區域,推開店門回到熟悉的世界。夜風很涼,舒緩了酒精和音樂帶來的燥熱感,流動的風撫過臉頰,空氣裡有著香甜花香與略為辛辣的青草氣味。

Finch用一種維多利亞時代紳士才會有的態度對Reese道晚安,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們就該在酒吧前面分道揚鑣,保留社會人際交流後適當的距離,但Reese向來視隱私與安全距離於無物,加上雇主剛經歷了重大創傷事件,並對他本人也造成不小的附帶傷害,因此他有他的打算。

「我還沒跟你道謝──關於生日禮物。」他叫住Finch,等對方轉過頭後又繼續往下說:「或許你想到我的住處再喝一杯?」

「時間不早了,Mr. Reese,接下來我還要餵飽你帶回來的這隻猛獸,並花三十分鐘甩掉你的追蹤,對於當下最好的計劃我想應該是:各自回家睡覺,保留體力面對明天的號碼。」

「真可惜,我準備了好東西。」Reese報出了一間酒莊的名字和年份,成功地換來雇主瞪大的淺藍色雙眼。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知道什麼?」前探員對著雇主眨眼,一貫無辜的眼神。

「知道我……」喜歡的酒莊和出生年份!但Finch不想把這句話講完,沒有必要為前探員得意的表情再增加更多的戲劇效果,他只是瞪著自己熱衷經營副業的雇員,如果視線能夠殺人,眼前這個前特種部隊、前中情局探員和現任紐約西裝男早就不知道死過幾百遍了。

「咳是這樣的,」Reese咳了一聲企圖收斂臉上擋不住的笑容,拿出他少見的誠意邀請對方:「老韓說中國的傳統是『搬了新家後要邀請朋友來拜訪,才算是真正入住』,你知道的,我沒有什麼其他人可以邀請。」

Finch在「真高興我們都不是中國人」和「你可以邀請兩位優秀的警探」兩個回答之間猶豫,但ReeseSophia的對話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我也曾經迷失過。

後來呢?

有個人找到了我,告訴我,我需要目標。

聽起來是個好朋友。

他是。

Reese看著Finch將小熊的牽繩從左手換到右手,並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他相信自己和對方一樣焦慮,但他能推測Finch的焦慮來自兩個原因:不想和別人談論被綁架對自己造成的傷害以及不習慣與別人有親近的交流,卻推論不出自己焦慮的原因。即使對方拒絕他,他也有上百種方法讓事情朝想要的方向發展,這個焦慮來得沒有理由。

他一邊數著呼吸,一邊放任思緒亂竄,亂七八糟想著圖書館的武器庫需要添購新型的榴彈發射器、他上次在書櫃夾層發現Finch存放的一大袋現金、該幫小熊準備新的玩具之類不重要的事,才不會覺得等待的時間漫長地足夠讓他消滅一個塔利班的小隊,或是從伊斯蘭恐怖份子口中問出炸彈背心的存放地點。

「只要你負責幫小熊洗澡並吹乾,我也不介意去你那裡喝一杯。」

「沒問題,Finch。」他愉快並輕柔地說著。

 

Reese準時在清晨六點醒來,巨大的落地窗除了讓屋主擁有開闊的視野,也將從地平線升起的陽光進到房間裡面來,天還沒有完全亮,街道上還殘留著夜晚的霧和尚未被陽光照射到的角落。

他將毛毯摺好,整齊地疊在枕頭上,突然感覺到右手上潮溼的觸感,小熊的鼻尖頂著他的手背,圓滾滾的眼睛直揪著他,發出細微的嗚咽聲。他蹲下來摸了摸小熊的頭,看向雙人床的方向,脫去眼鏡的Finch依然鼻息均勻地熟睡著,姿勢與昨晚被放上去的樣子沒有太大不同,臉部朝上、雙手整齊交疊放在腹部,就像一具精心擺放的展示品。

Reese帶著小熊去公園慢跑了幾圈,回來的時候手裡提著一個紙袋,他隨意地沖了澡,Finch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平常看來神經質的淺藍色眼眸緊閉著,略顯蒼白的皮膚上有疲累的黑影。昨晚的兩杯啤酒和紅酒發揮了效果,才喝完半瓶,Finch的神經像是突然放鬆了一樣,在沙發上沉沉睡去,即使被抱起放到床上,也只是在他拿起眼鏡時皺了下眉頭。

廚房的角落裡有三個小馬鈴薯和幾瓣大蒜,冰箱裡還有雞蛋、半顆洋蔥和兩片吃剩的培根,Reese選了一口中等大小的鑄鐵鍋,倒入一英吋高的橄欖油放到瓦斯爐上加熱,丟進大蒜,俐落地削好馬鈴薯的皮且切成零點五公分的薄片,洋蔥和培根都切成小丁,等鍋子裡開始散發出蒜香,就把其他材料放進去用油泡熟,趁這個時間打好六個蛋,適量添加鹽巴與現磨的黑胡椒,瀝乾油,把大蒜挑出後就將蛋汁倒進鍋裡,與馬鈴薯、洋蔥和培根充分混合後直接將鍋子送進烤箱裡。

Finch在滿室蛋香中醒來,他試著在床頭櫃上摸索眼鏡,差點掉下床後才發現這不是自己的房間,一雙手伸過來扶穩了他的上臂,並將眼鏡遞過來。

「早安,Finch。」

低沉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與此相對的是一雙帶著笑的灰藍色眼眸。Finch愣了幾秒才回想起昨晚的行程,而不是反射性地覺得他的雇員終於滿足那無止盡的好奇心,找到了他的住處。

「早安,Mr. Reese。」

Reese遞給他一疊物品,裡面有新的牙刷、毛巾,甚至還有一套全新的內衣褲,雖然不是他平常習慣的品牌,尺寸卻該死的正確,而他一點都不想知道前探員如何得知他的尺寸,就像他放棄去問眼前這個散著瀏海、一臉孩子氣的四十歲男人,是否真的在他誤食搖頭丸的隔天早上去上了瑜珈課。

「吃早餐前你可以先打理一下自己。煎綠茶、咖啡或我?」

「煎綠茶就可以,謝謝。」

Finch選擇無視語氣或語意裡充滿調侃的部份,逕自朝浴室走去,他對這間公寓的每一個細節都瞭若指掌。

 

在早餐前洗個澡確實是個好主意,帶著隔夜的酒臭和灰塵可無法擁有好胃口,但是單手打理自己不容易,浴室裡也沒有任何能將手包起來的器材,Finch不得不弄濕了右手上的繃帶。Reese已經換上襯衫和西裝褲,他只看了一眼就提著簡易的醫療箱走過來,捲起袖子換藥。

Reese小心翼翼地拆開繃帶,傷口已經結了痂,旁邊的皮膚也不再紅腫或滲出組織液,他仍仔細消毒後塗抹上藥膏,並用乾淨的繃帶重新纏起。

「這個場景有種即視感,Mr. Reese。」Finch沒有忽略看到傷口時前探員瞬間繃緊的神情,即使Reese立刻神色如常,也足以讓他明白手掌上的那一道傷口不僅是對他造成影響,而他乾巴巴地想說些改變氣氛的話。「希望你能將繃帶的結打得平整些,打字的流暢度對於技術支援相當重要。」

「沒問題,Finch,我有老韓親自傳授的中國結呢。」

 

他們在餐桌邊坐下,潔白的瓷盤裡是切成片狀的西班牙烘蛋,煎得金黃的蛋皮底下是層層疊起的馬鈴薯薄片,點綴透明略帶焦黃的洋蔥和培根,旁邊放著適量酸奶油,蛋香、油脂與培根鹹香的氣味能勾起任何一個厭食症患者的食欲。Finch的盤子旁邊是一杯熱騰騰的煎綠茶,Reese的是黑咖啡,小熊就在他們旁邊享受自己的狗糧。

柔軟有彈性的雞蛋包裹著鬆軟的馬鈴薯薄片,一口咬下,洋蔥的甜味和培根的鹹鮮能同時滿足挑剔的味蕾,Finch沒有想到那雙擅長操作致命武器的手拿起主廚刀與鍋鏟也如此得心應手,這簡直能比得上紐約最好的西班牙小餐館。

「你是個令人讚嘆的廚師,John。」他由衷地稱讚,並表示再來一盤。

「謝謝,克勞利先生*。」前探員以誇張的英國腔道謝,並端著盤子給了一個維多利亞式的鞠躬。

 

*唐頓莊園的一家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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