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白教堂血案 (Whitechapel)》
CP:Joseph Chandler/ Ray Miles (無攻受)
等級:Gen
◎這是一個發生在s2e03的(假的)缺失片段
「沒有人要你成為有史以來最棒的警探……」
邁爾斯握住門把,將隔在他們之間的玻璃門推開,喬瑟夫‧錢德勒就坐在那裡,濕得一蹋糊塗,那套精緻筆挺的西裝現在皺成一團,喬瑟夫混合了痛苦、自責和脆弱的表情中又添加了一絲驚慌,彷彿那扇透明的玻璃門是蛋殼,足以抵擋這個世界對他的傷害。冰冷的水氣和血腥味迎面而來,在這個已有凜凜寒意的初冬,他的DI用冷水把自己淋透,看起來像一隻被人拋棄在街邊的幼崽。
「只要成為你能成為的人就好。」
他清楚記得自己當初有多討厭這個新來的DI,看起來就是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年輕人,憑著優秀的學歷當上DI,來白教堂區過過水、紙上談兵,很快他就不需要再看到這個人,就像過往的那些菁英份子一樣。他們的目標是雲端的城堡,可不是在狹窄的街道裡拚上老命追捕犯人。
但是喬瑟夫‧錢德勒不一樣。
他的DI有一名好的警探所需的直覺和知識,也清楚知道上頭在玩什麼官場遊戲,可是有時候又是如此天真,會因為白板上增加的死者徹夜未眠,在他面前反省自己是否不具備足夠堅強的心智;也會因為他在晚宴上說的那番話、第二天就像隻吱吱喳喳的雛鳥般跟在他身後,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他也還記得自己因為覺得丟臉,而惡狠狠地對喬說「我只是喝多才說了那些話,又不是要跟你訂婚什麼的」時,對方臉上毫不掩飾的消沉。
「你會犯錯,但這沒有關係,我們都有失敗的時候,可是不能就此放棄。」
和警局裡其他人不同,他看過喬瑟夫‧錢德勒最糟糕的一面,黑眼圈、酗酒、像個受虐兒一樣把圖釘根據顏色分門別類,他看過他的DI被槍掃射、狼狽地趴在充滿灰塵和玻璃碎屑的酒吧地板上,被吉米‧克雷的拳頭重擊,鮮血從鼻孔流下,滴在大概能抵他一個月薪水的西裝褲上。
這個人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過是和他一樣的普通人,找到線索時得意洋洋,走進死胡同時也會挫敗和自我懷疑。
對喬瑟夫‧錢德勒來說,每一具屍體都有名字。
他是他的搭檔,無論如何都會陪在他身邊。
就像他為他做的一樣。
在他挨了一刀,以為自己就要流血致死的時候,他的DI壓緊他的傷口、叫著他的名字,而不是拋下他去追逐百年前的一個幻影。
「站起來,長官。」
邁爾斯對他的DI伸出手,當這個人墜落的時候,他能接住他。
對方抬起頭看著他,因為身高差異,這個角度對邁爾斯來說倒是蠻新鮮的,但喬瑟夫現在的表情簡直像他叛逆期的兒子,上一秒還對他掏心掏肺,下一秒就因為害臊而將別人拒於門外。
「走開,邁爾斯。」
他明白那種無力感,那種盪到谷底的感覺,朗尼‧克雷的眼神就像深淵,每一次他沒能阻止兇手殺更多人、沒能從殘缺的證據找出加害者,還給家屬一個公道時,他就在那裡。但是他現在知道了,他已經不需要繼續害怕那個眼神,就像他的父親為了保護他而死,他的DI也會為了拯救他的生命放棄升官加爵的道路。
「我知道是你,喬。」
「什麼?」
「巴肯不會突然對我父親感興趣,弗萊迪‧邁爾斯不過是個娛樂克雷兄弟的小丑,是幫派最底層的殘渣。是你要他調查我父親的案件。」
他沒有收回他的手,他的聲音在小小的淋浴間中迴盪。
喬瑟夫望著他,臉上流露出溫柔的神情,端正的五官顯得柔軟,邁爾斯分心想著,不知道他的DI是否曾經用這種眼神望向任何一個女孩……或男孩,即使他並不承認。初見面時,他沒有想過這個看不順眼的年輕人會成為他重要的夥伴,甚至用他沒能拒絕的方式,解開他長年來的糾結。他以為他的父親未曾愛過他,現在他知道了,真相並非如此。
「你可以不用這樣做,但是,謝謝你。」
他們沉默不語,只有喬瑟夫髮梢上水珠滴落時才有一點幾不可聞的聲響,邁爾斯不打算打破這份靜默,根據數十年的警探直覺,他認為有些話在掙扎著即將破繭而出,他彷彿能聽見翅膀拍動的聲音。如果太過用力,就會被扼殺在蛹裡。
「那是在我十歲的時候。」
喬瑟夫低聲說,話語像一把銳利的刀刃劃破空氣。
「我父親死於溺水。自殺。我記得我壓著他的胸口,希望能讓他復甦,但他再也沒有醒過來……我開始做這些事……甚至趕不及參加我父親的告別式,只因為我無法停下洗手。」
他靜靜聽著,知道自己或許是唯一一個聽他的DI親口承認這件事的人。
就像沒有人聽他說過關於他父親的事。
「……我知道心裡永遠有個謎團的感覺。你沒辦法問他,為什麼他這麼做?你已經永遠失去這個機會了。」
邁爾斯從一旁的置物架取下乾淨毛巾,將它蓋在喬瑟夫的頭上,輕輕按壓讓毛巾把頭髮吸乾。他想,他的DI並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的眼淚。不過,他發覺自己喜歡這樣做,手感很好,幾乎比得上他的金魚帶來的療癒作用。
「幸好你救了我,沒讓我死在開膛手的刀下,不然你又會增加一個謎團了。」
「什麼?」
喬瑟夫的聲音悶悶地從毛巾下傳出來。
「我還沒告訴你,我最喜歡的純麥威士忌品牌。」
首先是一陣沉默,然後是幾個悶悶的笑聲。
他知道他的DI沒事了,會沒事的。
「你不喜歡我送的道歉禮物,對吧?」
「並非價錢昂貴就是好東西。關於威士忌你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長官。」
喬瑟夫握住他的手,一開始帶著冰冷的觸感,但是很快就傳來掌心的溫度,那曾經是一雙養尊處貴的手,但開始越來越像個警探。邁爾斯將對方扶起,回復到平常視線的仰角,臉上還能明顯看見吉米‧克雷造成的瘀痕,和嘴唇上的裂口,他的DI怔怔望著他,突然低頭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一個極其輕柔的吻。
那甚至稱不上是吻,頂多是兩片嘴唇相互碰觸,就連他十一歲時和黛西‧阿德勒在學校花圃的初吻都還比這個強。
「噢……對不起!我、呃……邁爾斯,對不起!我不知道為什麼、我……」
他抬手阻止了喬瑟夫支離破碎的句子,雖然有些驚訝,但是並不厭惡或憤怒。這個人才剛目睹一起自殺,昔日同僚在面前飲彈自盡,大腦的碎屑和血液噴在臉上,無論是誰都不好受,更何況是有潔癖的喬瑟夫‧錢德勒,做出任何出格的事都不匪夷所思。他見過他的DI強迫症發作的樣子,不是這個就是待在洗手台前花五十分鐘搓掉自己一層皮,他想。
邁爾斯倒是意外對方會親吻一個在外奔波了一整天的老頭,他不可自拔且荒謬地想像,喬瑟夫跟任何人接吻之前大概會要求對方刷牙漱口三百遍。
口腔是細菌的溫床,他記得某個牙膏廣告是這麼說的。
「……我就說你是同志。」
「我不是!」
懶得聽對方解釋,邁爾斯又塞了條毛巾進對方懷裡,完全沒想到對有潔癖的強迫症患者來說,沾到髒衣服的乾淨毛巾在那一瞬間已經被劃分為需要清潔的東西。
「好了,你把自己收拾乾淨,克雷兄弟和杜克斯還等著有人幫他們戴上手銬呢。」他又拍了拍對方的頭,手感真的很好,邁爾斯思考著比起養魚他是不是該養隻狗,大型的,有金黃色的毛,會叼球跟在後面跑。「我會把門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