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後記充滿內文劇情雷和分析,慎入!

 

 

 

 

 

  這篇文……老實說寫起來很辛苦。倒也不是因為途中剛好卡到我自己三次元爆炸,時間有點不夠,主要是這篇本身調性的問題。

  我喜歡虐文,也喜歡BE,最喜歡把角色踢下懸崖,然後看他們如何滿身傷痕地爬上來。我覺得痛苦中所能窺見的人性遠高於快樂的時候,能看見最真實的部分。但《Vinegar and Salt》不是那種尖銳又劇烈的痛楚,不是像《Lost in Destination》的強烈絕望感,只是掩蓋在平靜的日常之下;也不是像《Your Heart Fits Like A Key》幸福戛然而止,永不弭平的失落感。而是緩慢又苦澀,折磨人的陰霾。空氣濕悶、雲層厚得不見藍天,有股隱隱約約的躁動和厭煩,如果能下一場大雨就解脫了,可是偏不。

  寫起來一點都不爽!(喂)

  寫虐文對我來說蠻快樂的,比起開車這種耗費MP的行為,虐角色簡直是一瓶瞬間補滿的小藍水。可是這篇補不了MP,甚至可以說,把我所剩不多的HP也一起耗掉了。

  就像喝著毒酒解渴,終究會死在鴆毒之下。

  這個比喻也被我用在《Vinegar and Salt》裡面。我很喜歡的一部漫畫《Bread & Butter》裡,主角的父親曾經說過:「既溫柔又快樂,臉上只有笑容,這種地方不過是個臨時棲身處而已。同樣的,相處時只有溫柔的人際關係,簡單平淡,會因為那怕一點點的挫折而土崩瓦解。」正因為沒有進入對方的內心,所以才只有快樂而沒有痛苦,不需要面對彼此間的衝突和矛盾,相對的,這樣的關係並不會長久。

  只用快樂來麻痺的親密關係,就像飲鴆止渴。他們是彼此的毒。快樂容易讓人上癮,喪失現實感,追求歡愉、避免痛苦是生物的本能,但有時候也需要一些苦味才能存活下去,悲觀的人才能看清現實。

  We’re not built to be happy. We’re built to survive.

  所以有了這篇文。

  我想芙里妮和傑克這兩個人之所以如此吸引觀眾,不只是因為他們身上背負的正向特質,正直、善良、溫柔、悲憫和堅定;同時也因為他們有各自帶著的傷痛和負向特質,固執、幼稚、和很多時候,他們也會軟弱。兩個有稜角的人要在一起,就必須學著如何相處才不會刺傷對方,他們帶著各自的議題進入一段關係,而這個重量不應該要求對方幫自己承擔。

  芙里妮的心結來自原生家庭,她父母的婚姻並不是一個好的典範,承諾對她來說或許是件可怕的事,因為她看見母親在這段關係之中付出的代價,這在她幼小的心靈中埋下地雷。雷納則是將這顆地雷引爆的起火點,在與雷納的關係之中,「承諾」再一次被應證為「可怕、會支配一個人的自由」的東西。即使在與傑克的互動中,她一次又一次了解到「這個人不會因此改變我」,也還是理智上的,而非情感。畢竟三季以來他們的關係並沒有確定下來,根本沒有壓力讓她想起自己對承諾的恐懼,第三季雖說是談承諾議題,也還只是踏出小小的一步而已。

  可是在《Vinegar and Salt》裡面不一樣,傑克已經追到倫敦去了,也見過她的朋友們,這時候壓力開始出現。不只是外在的壓力,例如普魯登斯阿姨的催婚、來自羅瑟街的詢問,更多的是她的內在壓力,芙里妮將這些跡象視為威脅,所以她決定要逃走,買了開往倫敦的船票。潛意識中她是知道自己的問題的,但她的個性讓她拒絕承認自己會逃跑,畢竟她平常在戰逃反應中往往選擇為之一戰。

  可是她在遇上傑克的事情往往都是選擇逃,面對蘿西的情況是,面對康切塔的情況也是,只要傑克對這些女性表現出好感,她們「看起來」好像也是更適合成為傑克伴侶的人,芙里妮就會乾脆放棄,完全不打算要爭取。

  很不幸的,傑克也選擇了逃,他在海因斯案就表現出很明確的逃離行為,因為承受不了,乾脆就不要了。不過我覺得傑克的反應介於逃和凍僵(freeze)之間。凍僵是另一種不面對的方式,基本上就是不動,因為不知道要怎麼處理和面對,所以就先丟著不管。研究者認為這並不是一種被動的姿態,而是伺機而動,凍僵是為了看清楚眼前的狀況,做出最好的判斷。海因斯案下一集的醫學院事件最後傑克說他們像華爾滋,而他會保持距離,這就是一種伺機而動的表現。

  不論如何,面對壓力的當下他都不是立刻會處理的類型。所以他不問、不談論、不面對,跟芙里妮的反應搭配起來,就是沒有人會主動做些什麼,但各自在小世界裡想很多。

  至於為什麼會想用神奇蘑菇來做結尾,主要是來自《美妙蕈菇》這部有趣的紀錄片。有致幻功能的蘑菇是很多傳統部落在進行靈性體驗或宗教儀式時會使用的東西,在意識層面上不同的感官產生聯覺,例如覺得藍色是甜的或A這個字是尖銳的,更常聽見的說法是,覺得自己和其他的生命透過大自然連結在一起。更重要的是,裡面提到他們找了癌末的患者來對蘑菇萃取物進行測試,患者們提到自己「感覺像待在一個無垠的空間,就待在那裡」、「感受到真誠、被愛、被尊重和接納」、「覺得自己對某人是重要的」和「不再對死亡感到恐懼」。然後我就去讀了這個團隊發表的同儕審查學術論文,覺得這真是適合拿來寫小說(毆)。

  在心理治療中,很多時候治療師面臨的問題是,沒辦法讓當事人放下他們的恐懼和焦慮,以及種種對現實的不安,這不僅會阻礙他們情緒的釋放,也無法讓他們去面對自己真實的狀況和問題。而phrack的問題,誠如芙里妮自己說的「負重太多,不利起飛(too much ballast for lift off)」,這個壓艙物(ballast)指的不會只有外在客觀世界的那些因素,畢竟傑克已經離婚了、珍妮的案件也已經終結,更多指的是內在主觀世界中他們兩個人一路走到現在,各自過去的經驗、既定的價值觀和態度以及內心的恐懼。

  壓艙物可以幫助航行穩定,是讓他們可以堅強應對許多創傷和苦難的工具,或說保護機制,例如一戰讓傑克對生活不再懷抱熱情、讓芙里妮不再認真面對任何事情。但是當兩個人要共同經營這段關係時,這些壓艙物成為了阻礙。

  迷幻蘑菇就是個快速把負重先扔到一邊去的方法,把那些恐懼和憂慮降低,感到被愛、被接納,不再畏懼把某些話說出口會帶來什麼後果,或者失去重要的東西。因此,他們可以誠實面對自己和對方,沒有隱瞞。人本主義的大師Carl Rogers說過,只要給予適合的情境,人都有能力調整和復原,從過去的創傷之中重新站起,用自己的腳邁向前。這也是為什麼他強調無條件的正向關懷、真誠一致和不批判的接納。

  所以這篇文是屬於phrack的伴侶治療,治療師(也就是作者或蘑菇)提供一個讓他們能安心的世界,傑克和芙里妮則基於對於對方的理解和信任,展開屬於他們的對話。幸好這場對話有一個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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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uanyu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