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出發往北埔的心情比樊少勳想像中輕鬆,或許是因為姊姊已經到小姨的餐廳幫忙,並藉此準備隔年的國考;少了姊姊協助,由母親單獨在白天照顧父親確實不易,這也讓兩老對幾天後開始到家中幫忙的兼職看護減少了排斥感,多了幾分期待,因為真的需要別人的幫忙。生活開始流動,不再像一潭死水,無法解渴,只會讓人窒息。
 
  他將這趟旅行視為對自己小小的獎勵。
 
  銘黃色飛雅特在國道一號上奔馳,周煦歪著頭在副駕駛座上睡得很熟,淺麥色的皮膚沐浴在陽光下,因光線太亮而睡得不太安穩。十一月的太陽已經沒有那麼烈,但還是刺眼。他單手握著方向盤,右手把副駕駛座的遮陽板放下,又拿薄外套蓋著周煦的臉,遮蔽大部分的陽光,對方才終於看起來舒適些。
 
  周煦才剛帶完三天的公民訓練,昨天晚上睡前的電話裡難得抱怨了幾句「國中生真的很麻煩」、「完全不受控制」之類的話,途中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竟然只傳來悠長的呼吸聲,直到早上開著車在樓下見面時仍有睡不消的倦意。他自告奮勇開車,讓對方藉機休息,或能趁開車時補眠,一開始周煦還撐著跟他說話,果然上交流道後就睡著了。反正上到中山高之後一路直行,等下三義交流道接台十三線再叫醒周煦也不遲,他就算不會認路也會設定導航。
 
  一個人開車確實比較無聊,集中精神對他來說卻不是件困難的事,兩個半小時的車程相當順暢,到周煦預定好的客家料理餐廳外剛好接近中午,還有一點剩餘的時間。
 
  樊少勳將車開進餐廳停車場,周煦換了個姿勢,只剩半張臉被外套蓋著,露出鼻樑以下的部分,依然沉睡,完全沒有感覺到車子已經停下。距離預約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他想讓周煦多睡一會兒。
 
  把引擎熄火,降下車窗,涼風吹撫進車裡,立冬後北部已經轉冷不少,他們穿著短袖從高雄一路北上,很能感受到氣溫差距。他穿上長袖,幫周煦蓋上另一件稍厚一點的登山外套,微涼的空氣讓他也昏昏欲睡起來,一個人聚精會神開了整路的車還是會累。
 
  他以為自己睡了很久,彷彿睡了幾生幾世,度過漫長的時間,四季流轉,軀體枯萎腐朽,逐漸在時空中失去自我。意識到這點時他突然驚醒過來,四周沒有變化,車窗外還是深秋進入初冬的景色,手錶上的時間才過了十五分鐘。他轉頭看向周煦,卻發現對方已經醒了,陽光只照亮了一部分的臉,正靜靜地凝望著他。
 
  周煦笑起來的眼睛是一瓣桃花,乘著山風恣意地落在他的髮梢肩頭,或一尾游動中的魚,順著暗流鑽過所有礁石,逕自進入他的峽灣,讓人無法招架。此刻的周煦彎起眉眼,然而不是那種怦然心動、把人撩撥得不知該將心如何安放的笑意,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之間只有幾十公分距離,卻恍若相隔一座海洋。
 
  細微的情緒在臉上交織成網,他嚐到的第一個味道是落寞。
 
  周煦的眼神像在看著隨時都可能丟失的東西,眷戀不已,又無可奈何,就算盡力伸出手也抓不回來。
 
  「周煦……」他的心臟狠狠揪緊了一下,坐直身體,才發現原本蓋在周煦身上的外套到了自己身上。
 
  「我以為你中途會叫醒我。」
 
  不過一瞬間,那種神情消失地無影無蹤,周煦眨眨眼,又回到他所熟悉的樣子,彷彿剛才只是光影的把戲,沙漠裡的海市蜃樓,其實並不真正發生過。可是胸口的疼痛還在,不是錯覺。
 
  周煦在他睡著時總是那樣看著他嗎?
 
  「我想讓你多睡一點。」他楞楞地回答。
 
  「睡得很飽。」
 
  周煦對他笑了笑,打開車門,下車伸了個懶腰。
 
 
  
 
  因為是小週末,餐廳裡人不少,幾張沒人入座的桌子上也擺放了「已訂位」的立牌。店家相當貼心,可以只點半份的料理在菜單上都特別註明,是考慮人數較少的客人的體貼之舉。他們點了小份的白斬土雞,客家紅燒肉、薑絲炒大腸、涼拌水蕨和滷桂竹筍都是各半份,還附上一整壺清涼解渴的客家仙草茶。
 
  餐廳店面不大,桌與桌之間僅有容一人走過的間距,聊天說話難免會彼此影響,等待餐點上桌前,他們已經聽飽左手邊那桌兩個媽媽各自的育兒經驗談,還有右手邊那桌四個年輕學生對系上老師的評價,好不容易才在吵雜的環境中決定好下午的行程:先去走挑炭古道,再回頭逛三義木雕老街,只要別太晚到民宿,周煦的朋友都還醒著。
 
  挾了菜送進口中,樊少勳就明白周煦為什麼會預約這家店,店家將一般印象中重油重鹹的客家菜做了改良,對一般人來說也好入口。白斬土雞多汁不乾柴,沾上桔醬後更顯鮮美,薑絲炒大腸雖然酸卻不嗆,紅燒肉軟嫩入味,另外兩道蔬菜口味也是相當可口。不想裝著一肚子水走路,他們沒有點湯品,可是看到隔壁桌兩個媽媽點了預約才有的薑爆麻油烏骨雞,麻油香氣濃郁,往他們的方向不停飄過來,這次是沒辦法了。
 
  「我們下次……」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聽見後方那桌發出砰的一聲,瞬時間嘈雜的談話聲都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同一個地方。
 
  那桌坐的是一對夫妻,比他們早進到店裡,卻在點餐時沒有共識,丈夫一下子嫌梅干扣肉太油膩,一下子又抱怨何必來客家庄吃檸檬清蒸魚,菜單品項也不過一頁A4大小的紙張,那對夫妻直到他們的餐點都上了一半,才招手讓店員來點菜。
 
  此刻店員站在一旁,不確定該不該上前勸架。
 
  「我真不知道當初是瞎了哪隻眼才會嫁給你!」
 
  那位太太站了起來,滿臉怒氣,拎起一旁的手提袋就頭也不回離開餐廳,而她先生顯然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一臉錯愕的神情,也沒追出店外,原本端起碗還想繼續吃飯,最後在眾人默然的注視下終究食不下嚥,結帳後離開。
 
  這個插曲很快就被大家略過,餐廳再度回到人聲鼎沸的狀態,方桌清空後又迎來下一組客人,看起來是爺爺奶奶帶著孫女的三人組合,很快就決定好要點店家推薦的組合套餐。
 
  「導火線是什麼?」周煦夾了一塊紅燒肉,低聲詢問,表情有些疑惑。
 
  那對夫妻的座位靠向店面裡側,他們倆人則坐在靠外側的桌子,周煦雖然能看到兩個人的樣子,距離卻較遠,聽不見說話的聲音,反而樊少勳雖然背對,可是能把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那個丈夫說,跑大老遠到這裡吃鹹蛋豆腐,跟家裡對面的熱炒店有什麼不一樣。」他也學著對方壓低聲音,有種傳遞秘密訊息的遊戲感。「妻子聽了很不高興,問丈夫是不是也覺得找個女人生小孩,是誰都行?」
 
  「然後?」
 
  「然後丈夫說:『沒有,當初我媽最喜歡妳。』」
 
  雖然不太厚道,他們同時爆笑出聲,隨即收斂起笑意,不過整間餐廳的客人加上店員大概都在討論剛才那對夫妻,畢竟八點檔劇情不是天天都會撞見。從丈夫之後的反應看起來,他仍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或許妻子已經在日常生活中積忍很久,才會在出遊的場合一口氣爆發出來,不顧雙方顏面揚長而去。
 
  「有個認識的旅行社大姐最近剛離婚,也跟那位太太說了同一句話,埋怨嫁給不成材的丈夫,還說:『都是要離婚的,早知道就跟當初相親那個田僑仔在一起。』」
 
  「最近看著我爸媽,覺得相親好像也沒那麼糟糕,結婚後還是能恩愛一輩子。」
 
  他想起李昀瑄,如果沒有遇見周煦,對方也不是一上來就無禮地直戳痛處,或許過了三十五歲後在沒有結婚對象的情況下,他會覺得藉由相親認識一個人並不是件壞事。劃出彼此可以接受和不能接受的界線,合或不合都能有話直說,在了解對方家庭情況下發展的感情,謹慎而安全,婚後再慢慢發展構築家庭需要的愛情。
 
  但他現在身邊有周煦,處處上了保險的生活不再被他所嚮往,闖過那條畫地自限的白線後,他的生命有了好的改變,足以支持他在槍林彈雨中繼續往前走。
 
  「戀愛結婚確實不能代表什麼,」周煦的語氣很輕,「美好的童話故事總在結婚當下就結束了。」
 
  「周煦,你……」
 
  話到了嘴邊又收回來,他想問周煦的父母是相親結婚嗎?還是戀愛結婚?他想了解對眼前這個人來說重要的人事物,想明白對方對這些事的看法,他覺得自己對周煦毫無隱瞞,將那些無人知曉的部分攤開在面前,可是關於對方所知甚少。他知道周煦的嗜好、興趣和生活,卻不知道對方在什麼樣的家庭長大?有哪些親人?愛哭的年紀有沒有人會牽著他的手?
 
  但樊少勳記得上一次他問起家庭問題時周煦的笑容,溫柔、疏離且淡漠,那樣的神情讓他一時間對於是否該拋出問題猶豫不決。
 
  「你爸媽是怎麼認識的?」
 
  他終究丟出了問題,就像在機車後座張開手臂。
 
  周煦伸筷夾菜的動作停滯在半空中,像是沒想過他會問這個問題,眉眼略微彎起,歉然一笑。
 
  「我爸是鐵路局員工,對每天都到車站搭火車的女孩子一見鍾情,熱烈追求之後就結婚了……很無聊的故事。」
 
  他聽過周煦講述大小鬼湖的傳說,也聽過周煦描述帶團時行過山野、走進古道山徑,角色在眼前這人的口中栩栩如生,草木都在生動的說明下讓人彷彿走入真正的風景。導遊的工作就是帶領別人從平凡普通的生活離開,只要周煦想,任何故事聽起來都不會無聊。
 
  
 
 
  挑炭古道的海拔不高,自然不會有像高山地區或藤枝那樣乾淨清爽的空氣,比起登山,鋪滿鵝卵石的步道更適合全家大小一起出遊健行。林相也跟之前看過的大不相同,雖然周煦大略教他辨識出相思木、樟樹和楠木等等原生樹種,但在他眼裡只能看出是生態豐富的雜木林,和壽山一樣都是不滿五百公尺的小丘陵。
 
  這讓樊少勳更期待明天的五指山步道。
 
  周煦的表現很尋常,簡單解說這條古道來自早年通霄地區往返三義採買生活用品所開闢,爾後則用來輸出山裡窯燒的木炭,所以才叫挑炭古道。後來在木雕水美街也與平常沒什麼不同之處,偶爾跟幾間相熟的店家打招呼,但他總覺得有股吐不出也無法嚥下的感受卡在喉嚨。
 
  從三義到北埔又開了一個小時的車,而民宿並不在北埔老街上,而是要再向上開一段狹窄的山路,途中經過亂草叢生的墓園才能抵達。進入冬季後天色暗得快,民宿也沒有明顯的路牌指引,如果不是熟悉路況,就得要有人帶路才找得到這個隱密的住所。
 
  恐怖片真的不是他的強項,就算有周煦在旁邊,也不影響他盡量將視線維持直視,而非投向車窗外兩側的黑暗之中。
 
  「少勳……」旁邊傳來周煦明顯在忍笑的聲音,「如果很怕的話可以只看我。」
 
  「我只是在幫你注意路況!」
 
  聽說今天晚上住宿的客人只有他跟周煦。
 
  民宿主人親自站在門口迎接,是一個看來清雋有書卷氣的人,叫陳舜清,與身後那棟由老屋改建的古樸建築相得益彰;陳先生旁邊則站著另一個人,氣質相較嚴肅寡言一些,自我介紹是民宿的合夥人,姓石。
 
  不須說明,他也能看得出來民宿的兩個主人是一對同性伴侶,當事人或許不認為有什麼分別,對外人來說,一些細微動作、說話語氣和對彼此不經意的舉止都彰顯他們的關係不同於尋常友人或生意夥伴。
 
  他不禁猜想,在姊姊的眼裡,他和周煦是否也同樣欲蓋彌彰?
 
  周煦說過,友人與家裡鬧翻才離鄉背井到北埔來開民宿,實際看到兩位民宿主人後,雖然是太過理所當然的猜測,但也不是全然不能理解。或許有一天,他也會必須在周煦和家人之間做選擇,家庭的責任和自我,只能擁有其一。
 
  而他希望這一天不會到來。
 
  民宿內部乾淨整潔,收藏多件骨董字畫和家具,這些東西被尋常地裝飾與使用,而非高高供奉起,可以看出擁有者獨特的品味。
 
  陳舜清和石先生為兩人準備了一整桌下酒菜,以及成打的啤酒與幾瓶烈酒,大有不醉不休、要一路喝到天亮的氣勢。他和周煦的房間就在一樓客廳旁邊,除了方便他們隔天一大早出門,也讓他們不用擔心喝醉了之後會踩空樓梯。
 
  「曾經有喜歡周煦的女孩子送自製蛋糕到社辦來,我們都不在,結果學弟收下蛋糕卻沒問對方的名字,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是誰送的蛋糕。」
 
  「重點是,他們把蛋糕吃得一乾二淨,我一口都沒吃到。」
 
  「那蛋糕的口味堪比專業烘焙!如果把高雄的蛋糕店都吃過一輪,說不定可以找到對方。」
 
  周煦看來很開心,讓樊少勳覺得之前從語氣中流露的隱隱不贊同只是錯覺,而陳舜清跟周煦一樣有種恰到好處的距離感,對著初次見面的人不會魯莽地一腳踩進個人空間裡,可以相處愉快。雖然談話的主角是一段時間沒聚的兩個老友,他和石先生僅是陪襯,但並不感到被冷落。不如說,光是能聽到周煦五專時期的事蹟,樊少勳就覺得這趟旅程值得了。
 
  只是,玩了一整天加上開車,他在第三瓶啤酒下肚後到達極限,眼中的周煦變成重影,不得不提早回房睡覺;石先生則更早就離席了。
 
  
  樊少勳迷迷糊糊從床上爬起,感覺到三瓶啤酒的效果在膀胱中發酵,摸黑找到廁所的燈,直到解決完生理需求他才發現周煦還沒回房間。陳舜清幫他們準備的房間是一張大床的套房,房間裡同樣裝飾了古董,床本身也是頗有歲月痕跡、雕花的木製品,外型看起來像沒有門的櫥櫃,只有一側能夠進出。他太睏了,回到房間就直接倒在外側入睡,屬於周煦的內側床位不管是枕頭還是棉被都沒有躺過的痕跡。
 
  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他們預計七點出門去走五指山步道,還要加上半小時周煦賴床的時間,怎麼算睡眠時間都太少。更何況,朋友相聚肯定會聊得很晚,卻不能不考慮兩個人都喝醉了,直接睡在客廳的可能。
 
  北部的十一月和高雄不同,並非能穿著單薄衣物倒地睡著還不感冒的天氣,而且民宿開在山區,本來就比平地更涼一點。
 
  才將房門打開一條縫,客廳裡說話的聲音就隨著光線流瀉進來。
 
  「……你還是沒有回去嗎?從你父親過世之後都沒有?」
 
  是周煦的聲音。談話聲音並不大,可是夜裡很靜,只偶爾會有幾聲蟲鳴,雖然不能完全看見兩個人的身影,他站在房門口就能將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沒有。」陳舜清回答得很乾脆,「我知道你不贊成我跟家裡完全斷絕關係,但那個家我不會再回去。」
 
  周煦沒有回答,一時間空間裡只有玻璃杯放回桌面上的輕扣聲。
 
  「他們畢竟是你的家人……但我也明白你的難處,他們說得很清楚,不跟石桓禹分手就沒有商量的餘地,只是覺得不需要到這個地步。」
 
  「可以的話,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
 
  「沒有人會想走到這一步。」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別的,陳舜清講起民宿經營的不易,幸好手邊都還有些積蓄,一時間生活不至於陷入困境,周煦則調侃這民宿的位置實在太偏僻荒涼,就算有心要帶團來住宿,團員光看到旁邊是墓地就立刻敬謝不敏。
 
  樊少勳意識到自己不該繼續聽下去,這是朋友之間的對話,談天的內容屬於他們願意揭露給彼此、卻不見得想讓旁人聽見的,信任來自歲月的累積。他想悄悄關上門,陳舜清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挪不開腳步。
 
  「你爸爸現在還是由周澈照顧?」
 
  「對。我的確沒有資格說你,把老父丟給弟弟照顧,自己搬出來住在外面。」周煦自嘲笑了幾聲,語氣苦澀。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煦。」陳舜清嘆了口氣,碰了碰酒杯。「他的肝狀況依然不好?」
 
  「我爸以前喝太多酒,這種事沒辦法逆轉。」
 
  雙腳像被打上了石膏無法動彈,他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得知周煦家裡的狀況,父親與另一個叫做周澈的兄弟,這些周煦都不曾向他提過。在他向周煦坦承自己扛著家庭的責任時,當他從周煦那裡獲得建議和支持時,周煦卻對自身狀況閉口不談。
 
  他太清楚家裡有人生病是什麼感覺,他也知道依照周煦的個性,放下健康狀況不佳的親人獨自居住一定有他的理由;比起對周煦的隱瞞感到氣憤,他更懊惱自己從對方那裡獲得太多,而沒能夠為對方同等付出。
 
  「不要說這個了。你難得跟男朋友出來玩,那麼晚還不回房間沒關係嗎?」
 
  面對陳舜清的問題,周煦安靜了幾秒。
 
  「沒關係。」
 
  「你不介意,對方難道也不介意?」
 
  「少勳沒那麼小心眼。」
 
  「你似乎真的很喜歡他。」陳舜清吁了一口長長的氣,語調真誠:「那麼多年來你交往過好幾個人,男女都一樣,時間總是不長。他會是那個對的人嗎?」
 
  周煦這次沉默的時間足以讓他窒息。
 
  「我希望他是。」
 
  樊少勳窩回床上,心情複雜,闔不了眼,只能在滿室黑暗之中盯著床頂出神。他不介意周煦曾和誰在一起,交往過哪些人,畢竟他自己也有論及婚嫁的前女友,過去都過去了。但周煦的話卻讓他想起今天在餐廳停車場外,使心臟揪痛的眼神,那雙漂亮的眼睛過於落寞,話語中有相同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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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都會是周煦的主場(?),屬於他這個人的拼圖漸漸拼起來了(把之前的線索一一拉出來的意思),其實距離完結也已經開始倒數XD
 
我:(正在寫下一章)這邊結束應該再兩章就寫完了!
室友:三章吧,別對自己太有自信。
我:(看了看word的字數,再想想這其實是一篇預計兩萬五千字結束的中篇小說,決定相信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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