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貓 / 鼠

 

  汴京下著雪,細碎的雪花被風一刮便飄了起來,說是雪,倒有幾分似花;汴京第一酒樓外的那棵老松上掛滿了雪,像是開了花。

  紅衣男子撐著傘,走向蒼松樓,一路走過路人皆忍不住向他看了幾眼,並不是那男子的傘有什麼特別,也不是衣飾有何獨特之處,那人穿的,不過是一件絳紅鑲著碧波的官服,腰上繫烏色衣帶;讓人注目的,是男子不慌不忙的從容。

 

  男子走進蒼松樓,收了傘。雪融在紅衣上,微潮,浸出幾個深色的痕跡。

  掌櫃忙道:「展大人,白爺在二樓等候多時了。」

  男子頷首,向二樓雅座走去。

  二樓窗外便是門前那棵老松,在如此嚴寒的氣候裡仍是蒼翠鮮綠,樹上有雪,而窗口坐著一個人,那人,白衣勝雪。

  白衣青年有一雙帶笑的眼,那笑漾若西湖之水,澄能映月。

 

  展昭走到桌邊坐下,桌上有一只燙好的閘蟹、一壺溫好的花雕酒。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也倒了另一杯,道:「白兄此刻請我來,難道是要展某拿你佐酒嗎?」

  白玉堂劍眉一軒,笑道:「貓兒,什麼時候也學會了油嘴滑舌,吃你白爺爺豆腐?」他翻身下了窗,一坐,端起酒杯一飲,讚道:「好酒!」

  展昭又給白玉堂斟了一杯,問道:「白兄可知花雕酒的由來?」

  「不就是生女後所釀,待出嫁時大宴賓客;若是生男,則待高中之時,稱狀元紅。」白玉堂失笑道:「貓兒連這都不知嘛?」

  「那你可知,女兒紅又名花凋?凋零的凋。」

  展昭就是那樣說著,平淡的口氣一如往常;但白玉堂是白玉堂,是與御貓相鬥相惜多年的錦毛鼠,所以他聽出來了,這隻貓兒有些不對勁。

  白玉堂覷了展昭一眼,道:「哪來那麼多名堂?不都是同一種酒!」

  展昭微微一笑,笑中卻有悽涼之意。

  「這名的由來:若女兒在出嫁前便玉殞,便稱『花凋』」他又輕輕道:「這酒,我是喝過的。」

 

 

  十五年前,展昭還不是御貓,他守護的還不是一片青天,而是黎民百姓。

  十五年前,他應邀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喜宴,新娘卻在拜堂前一晚被山賊擄走;那窩山賊,窮凶極惡。

  十五年前,展昭的劍法不像今日如此精熟,單槍匹馬將山賊全滅後,才發現去的遲了。

  十五年前,他喝了一杯酒,名為「花凋」......

 

 

  夜還不深,天色卻晚了。

  從白玉堂一言不發離開,也過了兩個時辰;小二在桌上點起油燈,映得一室昏黃。

  展昭還坐在蒼松樓二樓的雅座,一壺花雕只賸殘酒,閘蟹已冷。

  相較他來時雪下的更大了些,夜露濕重,空氣也更冷。但他仍坐在這裡等人,店裡的夥計知道,他等到人之前是不會走的,也就默默地退了開來。

  雪已積了一寸有餘,窗外的老松被雪覆滿,不見半點翠色的葉子,倒像是盛開的梅樹,清冷絕艷。

 

  遠處有個白色的人影,那人的白衣勝雪,一塵不染。

  那人來得好快,轉眼便到了展昭面前,氣喘吁吁地放下兩個還帶著泥土的大酒缸。

  展昭一愣,問道:「白兄?」

  白玉堂嚷嚷道:「你這隻笨貓,白五爺今天非要你把這兩罈酒乾得一滴不剩!我可是到了望月坡才找到一戶人家在這樣見鬼的天氣裡辦喜事。」

  望月坡不遠,卻也不是半日內能來回的路程。在這樣的大雪,兩個時程一來一返,也只有白玉堂的輕功辦得到。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女兒紅了,就讓你這沒長見識的貓嚐嚐,算是便宜你了!」

 

  若是平常,展昭必定要道:明日尚須隨包大人面聖,只能淺酌云云。這是他卻不忍拂逆白玉堂千里奔波的好意,心下感激。

  他逕自倒了一杯酒,笑道:「展某先乾為敬!」

  「哼,說起喝酒我白玉堂可會輸人?」白玉堂隨手一抄,數十斤重的酒缸竟被他拿在手裡,促狹道:「貓兒,今個兒你沒喝完是不許睡的了!」

  「展昭知道。」

 

  夜漸深,冬更深,雪積得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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