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t Land

　　察覺到不對勁，大概是從那一次開始的。

　　那天S開始聽起他平常不聽的流行歌曲，當然這並不是說S平常都只聽巴哈或是莫札特之類的古典音樂，只是他通常聽的都是西洋電影的主題曲或是原聲帶，最多聽聽一些民謠民歌，總之品味和我非常不同。

　　想當初我跟前B分手的時候可是聽梁靜茹整整哭了一個月呢！

　　「你怎麼突然開始聽中文歌啊？」習慣聽S放他電腦裡的原聲帶當成唸文獻的背景音，這次的歌曲卻是中文歌，我忍不住轉頭問他。

　　「......不好聽的話我換一張專輯。」S笑笑地望著我。

　　「不會不好聽啊，只是沒看過你聽中文流行歌。」

　　我看見S的桌上有一張空的CD殼，看來不是抓mp3是直接從專輯轉錄的，難怪音質那麼好。CD封面是個抱著大提琴的中年男子，從五官的樣子看得出來年輕時應該頗清秀，不過總之現在是個大叔了。歌手的聲音低沉微帶著沙啞，技巧上沒什麼特別的，但是聽起來很有感覺，跟封面上的人還算搭得起來。

　　「欸！」我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呼，「這不是那個某某選秀節目的評審嗎？他也當過歌手喔！我一直以為他是幕後耶！」

　　記憶中S是不看綜藝節目的，就連超好看的料理東西軍和黃金傳說都不看，跟他說那個鐵火丼看起來超好吃的他也只會冷哼一聲說那是作假，我一開始還埋怨自己怎麼交了一個沒有情趣的男朋友，後來發現沒有人跟自己搶遙控器的感覺很不錯。之前轉到那個不怎麼紅的選秀節目，一向不看的S意外地停下手邊的事看了幾分鐘，我還以為是因為參賽者剛好唱了S喜歡的那首〈Close to you〉所以他才看的，原來他欣賞的是評審啊！

　　「你這大叔控！」我酸溜溜地嗆了S一句，「對嘛反正我又不是你的菜！」

　　「我交往的人是你。」S酷酷地丟了句話就回去忙他自己的事，算了反正我跟這個面癱男告白的時候就預先知道我跟守活寡沒兩樣啊！

　　文獻真的很難下嚥，我放棄地往床上一倒，才發現窗外天色已經黑一半了，S半小時前出門去參加高中同學聚餐，看來今天的晚餐得自己解決。囌，真想念S煮的義大利肉醬麵。

　　〈Casablanca〉的音樂響起來，嘖，這傢伙又忘了帶手機出門，而且還用這種響了大概也只會被當成換首歌的鈴聲。沒有顯示來電者姓名，只有一串0988開頭的數字，S的手機不常響，響了會打來的就是那幾個人。

　　「喂？」索性幫他接起來，記得他在博客來定了有聲書，萬一是訂單出了問題就糟糕了。「我是S的室友，請問哪位？」

　　「喂，我是S的高中導師，聚餐已經開始了，但他還沒到，他出門了嗎？」

　　我知道S的初戀也是前任是他的高中導師，大概就是電話另一頭的這個人，其實我不是很在意，因為S告訴過我這一切已經過去了，他和他已經回到老師與學生之間的關係，甚至更淡薄。讓我在意的是這聲音聽起來異常耳熟......

　　轉頭，嶄新的CD在桌上反射了檯燈的光芒，封面擁抱著大提琴的男人深鎖著眉頭，嚴肅微帶憂傷的表情和S畢業紀念冊上那張照片連結了起來。

　　我知道不是同一個人，但是他們的音質聽起來竟是如此類似，而氣質如此相近。

　　他們長得一點都不像，但是如此相似。

　　我掛掉手機，然後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