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Person of interest

CP:John Reese/Harold Finch

等級:NC-17

 

Reese在一間酒吧前面停下腳步,這裡距離他巴克斯特街的公寓只有幾個街區,但他現在無法回去,他需要喝一杯。他輕推開門,瞬間被淹沒在嘈雜的人聲與音樂聲當中,他向酒保要了一杯威士忌,兩指高不加冰,普通的穀類混合威士忌,沒有昂貴的濃烈或絲滑口感,也不至於廉價到只剩酒精的味道。

他一口氣喝下,又要了另一杯,也是一口就喝完。

我會跟她白頭偕老,只是天各一方。

其他的,還是別去想的好。

Reese明白那種感受,一塊還帶著溫度的新鮮血肉被狠狠扯下的感覺,即使傷口好了結痂,缺少的地方依然空在那裡,永遠不被填滿。他笑了起來,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影出淡淡的陰鬱之色,他從未想過Grace Hendericks會有離開Finch心裡的一天,就像無論過多久,Jessica終究在他內心佔據了一塊柔軟的角落。

有種複雜的情緒在胸口中滋長,他覺得喉嚨乾得難受,他已經很久沒有連喝兩杯烈酒,熱辣的感覺在胃裡升起,空蕩的胃袋在酒精的催化下有點泛疼。他向酒保要了第三杯酒,讓麥芽色的酒液在杯中打轉,而不濺出來,酒精無法洗去煩悶感,只是將卡在喉口的苦澀沖進胸口,沉澱並發酵。

穿著暴露的年輕女孩彼此推擠著來到他面前,紫羅蘭色眼影和漿果色口紅,貼身的短洋裝勾勒出緊緻線條,踩著十幾公分的高跟鞋露出長腿,問他能不能一起喝一杯。Reese瞇起眼睛正想拒絕,卻看見那群女孩當中有人染了一頭紅髮,不是張揚如火焰的大紅色,而是更艷麗,帶著玫瑰色的紅。嘴裡的苦味幾乎快要滿溢,他點點頭,仰頭喝下第三杯烈酒。

「她們的酒算在我帳上。」

女孩們發出歡呼,幾個人將他身邊的椅子擠得水洩不通,從酒保手上接過顏色斑斕的調酒。他不刻意保持距離,任由那些女孩火辣的線條貼在身上,卻也不去碰觸,招手點了第四杯威士忌。

胃袋裡像是有團火在燒,灼燙著他涼透的心跳,呼吸之間好像有什麼地方比胃更痛,他無暇去管。

化妝品和香水的味道混在一起,他有些頭暈,所有的感官都被佔據著,喧鬧的人聲音樂聲、五光十色的熱褲和短裙、從手臂上擦過滑膩的肌膚,然而他的腦海裡卻有一個空間,那裏有舊書和煎綠茶的氣味,一櫃又一櫃的書,走廊彷彿永無止盡,手裡搓洗著小熊沾滿肥皂泡泡的毛皮,耳邊總是傳來帶著金屬質感的聲音叫喚著他。

John。」

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耳際,那群吱吱喳喳的年輕女孩瞬間安靜了下來,他聽見幾聲低低的抱怨,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剛才還圍在他身邊的五、六個女孩走得不見蹤影。張揚華麗的香水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更為成熟、優雅卻有存在感的香氣。

他抬起頭,對著眼前的人眨眼微笑。

Zoe。」

調解人將她大波浪的暗金色長髮向後攏,逕自在旁邊的椅子坐下,雙腿在短裙下優雅地交叉,「一個人喝悶酒嗎?」

「妳把我的女伴們都嚇跑了。」他的語調甜膩,呢喃似的氣音若有似無地抱怨。「什麼風把你吹過來了?」

「工作,不過已經結束了。結果就看到你一個人坐在這裡,Harold呢?」

「現在是下班時間。」

她富饒趣味地挑眉,決定不去談論這個話題。她看了看Reese手上的半滿酒杯,缺少香氣的貧乏味道。

「你就喝這個?」

「這裡也只有這個。」他晃了晃手上的酒杯,一口喝盡。

「去我家喝第二輪?時間還早得很。」

「我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Reese攬著調解人走出酒吧,臉上掛著親暱卻輕浮的笑意,酒精在腦子裡發揮作用,耳邊嗡嗡作響,視線所及都有些模糊。調笑間他似乎看見一個穿著三件式西裝、微跛的身影穿過對街,但他隨即轉開了頭,拒絕相信那個人會在此。

 

16.2

夜很深了,住宅區安靜地幾乎只有電流通過燈泡發出的滋滋聲,以及風吹過樹葉互相摩擦的聲音。Reese將鴉色大衣的領子立起,以抵擋帶著露氣吹撫而過的夜風,包裹在大衣下剛洗過熱水澡的肌膚對寒意似乎特別敏感,幾乎就像是一雙冰冷的手貼在頸子上。

他剛結束一場激烈的性愛,他仍留著對方暗金色長髮和結實又柔軟的肌膚帶來的觸感,背上新增的抓痕也仍微微刺痛,他沉浸在一種歡愛過後的舒適感中,身體放鬆而疲累,但胸口卻空虛地驚人。空虛地像是他沒有喝下大半瓶純麥威士忌,也沒有將性器深深埋在女性濕潤且溫暖的私處,事實上,他的感覺並沒有比在酒吧裡喝著普通的烈酒減緩半分,左胸處的緊繃感壓得他想吐。

Reese聽著自己的鞋跟敲在人行道磚上,發出規律的噪音,他在一處路燈下停住腳步,看著鞋尖沾上的夜露,發現自己正在往圖書館的路上走。

他曾藉由烈酒來麻痺自己,只要喝得夠多,神智不清之餘總可以忘掉許多事情,但有時候喝得不夠,大腦卻會清明地像是皮膚暴露在冰冷的空氣裡、打了個冷顫,清晰的思緒流過心智之河,隨手便能撈起。他現在就處於這樣的狀態當中,清醒地讓他足以看清情緒的形狀──他覺得寂寞。這種寂寞來自被拒絕,Finch被思念的漩渦折磨著、拖行著,而他連陪在身邊都不被允許,圖書館裡那個偏執的小個子富豪拒絕他的陪伴,於是他被擋在一堵高牆之外,透過玻璃窗看著對方的痛苦,也品味自己的苦澀。

但是此時,他卻如此渴望見到他。

步伐再度邁起,伴隨著加快的速度,在昏黃的路燈下拉出長長的影子。

 

Reese拾階走上二樓,鐵柵門旁的小燈還亮著,工作區域已經沒有Finch的身影,連小熊也不在,空蕩的狗窩裡沒有前軍犬的影子。他沒有扭開更亮的燈,就著微弱的夜燈在Finch的椅子上坐下,擺在圓桌的數個螢幕現都已關上,有時候他們徹夜工作,他看著被幽藍光線照著的Finch,彷彿有種對方是條人魚的錯覺:在陸地上舉步維艱的人魚,只能徜徉在數位的大海當中,獲得自由。

他起身用保溫壺裡的水泡了一杯煎綠茶,又坐回電腦椅上,椅子貼合著他的背,有種被包圍的錯覺,茶包在滾燙的水中漂浮,淡淡的茶香瀰漫在冰冷的空氣裡,Reese抬眼望向四周,檔案櫃、窗邊的木製沙發、帶著裂痕的玻璃板、書櫃,小熊的睡墊就放在腳邊,這是Finch平常的視線高度,而他自己往往站在玻璃板前面,或是待在窗邊的沙發上看書。Finch隱身在好幾個螢幕後面,淺藍色的眼珠裡多半映照著一行又一行的代碼,他常能感覺到小個子富豪落在他身上的眼光,但他從來不知道在那當時,對方的表情和眼神。

他撥出Finch的號碼,通常鈴聲一響,他就會聽見線路的另一端傳來帶著金屬質感的聲音,無論在多麼險惡的情況下都能使他安心,但今天卻連響了數聲都無人接聽。響個不停的鈴聲讓空虛感侵蝕地更深,也伴隨著擔心對方是否安好的焦慮,明知可能只是已經睡下,他仍固執地等著線路的另一端被接起。

Mr. Reese,已經很晚了。」Finch的聲音聽起來清醒卻冷淡,那種口氣就像是正穿著三件式西裝坐在辦公桌後,糾正秘書為他安排了錯誤的日程。「相信你應該知道,打擾別人的睡眠是非常不禮貌的。」

「但你聽起來還沒睡。」他又喝了一口茶,和酒不同,這杯帶著微微澀味的溫茶確實沖刷著他胸口的苦澀。

「我也需要私人的時間。」

「在拯救號碼的任務上,生活品質是可以被犧牲的不是嗎?」

線路另一端傳來敲打鍵盤的聲音,Finch安靜了幾秒,Reese辨識著聲音裡細微的部分,彷彿一個閃神就只能得到永遠的沉默,數著呼吸就像過了幾個世紀。

「現在沒有號碼,如果你想問的是這個。手機訊號顯示你在圖書館…你需要任何協助嗎?」

「你聽起來很像客服專線,Finch。」Reese因為話語中的關懷之意嘴角微揚,他又補上一句:「沒有槍傷、刀傷、砍傷、扭傷,身上沒有任何的可見傷口,不可見的也沒有,雖然喝了幾杯但還很清醒。」

「我想你凌晨三點打電話來應該不是想和我討論你的酒量。」Finch在標示時間的部分加重了語氣,冷淡自持的背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惱火。「你到底想說什麼,Mr. Reese?」

Reese望著偌大空間中綿延的書櫃,以及數以萬計的書,他相信Grace Hendricks就藏在樹林中的某片樹葉裡,如果Finch會將Nathan Ingram的舊照片夾在《The Ghost in The Machine》當中,屬於Grace的碎片一定也放在某個看不見卻能觸及之處,偏執的隱形富豪是否經常拿出它,並小心翼翼地觸碰和緬懷?就像明明在手機上設置了警鈴,卻又不可自拔地遠遠守護。

在他轉身走出圖書館之後,Finch的眼神是否珍惜地落在碎片上?

「一起去吃頓消夜如何?」

「容我再次提醒你,現在是凌晨三點。」

「時間對我們有意義嗎,Harold?」

又是一段長長的沉默,他卻覺得胸中的空洞被線路傳來的呼吸聲逐漸填滿,Finch足夠堅強,不需要誰的攙扶即走在與心愛之人生離的道路上,腳步堅定,而他唯一所願僅有走在那一輕一重的腳步身旁。

「回去休息吧,John,明天還會有明天的號碼。」

明天會有明天的號碼,而號碼永不停止,他們的命運被綁在細線上,搖搖欲墜,已死之人的時間剎那並且永恆,他們無法白頭偕老,但是也不會天各一方──至少在某一個人先死去之前。

 

16.3

接下來的幾天氣氛都有些詭譎,機器的狀況時好時壞,他們有時候好幾天都收不到一個號碼,有時候又正常地吐出一兩個受害者或行兇者,然後又歸於沉寂,他們已經有十天沒有收到任何的號碼。德西瑪科技似乎無所不在,即使是他們剛處理完的案件裡面都有這間公司的介入,就像鬼魂一樣如影隨形。Finch變得更加陰鬱,沒有號碼的時候他大多數時候都盯著螢幕上倒數計時的跳動數字;Reese則變得更加焦躁,他不知道在公共電話安靜無聲時,他們又失去了多少好人,例如Beecher、例如Dr. Richard Nelson

Mr. Reese,今天仍然沒有號碼。」

Reese從抽空的思緒中回神,才發現Finch已經牽著小熊走到他身邊,而他竟然毫無所覺。小熊親暱地靠在他身邊,毛絨絨的腦袋在他的腳邊搖晃著,他伸手撫摸前軍犬柔順的毛皮,牠則蹭了蹭他的手掌心。

Finch,對於病毒你仍一無所知嗎?」

Finch背對著他,煎綠茶放到桌上時有些不穩,灑了幾滴手上,他抽了張紙巾遞過去,不動聲色地觀察小個子富豪的行為。眼前這人近日有些古怪,也不是說平常的Finch是個平凡的朝九晚五上班族,假日的愛好是幫庭院除草和洗車(當然,他相信在眾多假身分當中,或許有個DoveWaterhen是這類角色),但這與平常的古怪不同。

除了帶小熊散步之外,他們有段時間沒有一起外出,沒有號碼的日子中Finch總是一到圖書館就栽進投入編寫程式的工作當中,而逐漸歸零的時間仍在某一個螢幕上不停跳動。他自己在擦完圖書館裡所有的槍械,並順手釘好兩個年久失修的書櫃後,終於忍不住開始竊聽警方的無線電,試圖在犯罪進行的當下阻止它。他救下幾個人,但城市的犯罪率依然在上升當中,許多人死於預謀的殺害,而他總是想起在最一開始時Finch對他說過的話:紐約有八百萬個人,每十八個小時就會有一個人遇害

「這句話都變成你打聽進度的口頭禪了。」Finch擦去手背濺上的水珠,聲線僵硬。「我無法確定機器發生了什麼事,這點我們同樣無知。」

「終於有件事是站在同樣的起跑線上,不過不怎麼令人高興。」他從口袋裡掏出雞肉乾餵小熊,一邊遞過放在窗櫺上的一盒甜甜圈。「草莓優格口味,加上原味一共買了四個。」

「謝謝,但我吃過了。」

Reese望著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的隱形富豪,失落隱隱浮出水面的同時,卻也慶幸他們仍有如此日常的對話,關於甜甜圈、關於小熊、關於號碼,他願意付出難以想像的代價來換取他們之間不再有一堵高得令人發慌的牆。

「我要帶小熊去散步,一起來嗎?Harold?」

Reese將牽繩鉤上馬里努犬的項圈,小熊發現主人仍站在原地不動,牠只是坐直了等待,圓滾滾的眼睛望向灰藍色的眼眸,而那道眼光投在另一位主人身上。

「有些投資的項目必須被優先處理,我恐怕無法與你們一起享受好天氣了。」

也許是前探員的眼神太有存在感,Finch不得不轉身面向等在樓梯口的一人一狗,鏡片後的淺藍色眼珠與對方視線相觸,他又急急忙忙轉回螢幕前,似乎上面的財務報表是破解共濟會寶藏所在地的神祕提示,值得反覆觀看找出任何線索,直到Reese和小熊答答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盡頭,他才摘下眼鏡,鏡片後是消不去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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