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孤單又燦爛的神-鬼怪

CP:金信/王黎 (無差)

等級:PG-13

 

四、

寺廟縈繞檀香的淡淡氣味,木頭有著歲月的色澤,階梯很長,長得像是要走上一生一世,但他這一世太長,始終走不到盡頭。雇人來做也可以,但不管人在世界的哪個角落,唯有這天他都會回到這裡來,親手將蠟燭一支支點上;排列整齊的牌位上寫著家僕們和將士弟兄的名字,而正中央並列妹妹金善和主君王黎的牌位。

若是家僕們和將士弟兄知道,他們死後的牌位與那稚嫩又愚蠢的年少帝王放在一起,會作何感想呢?

當他向尚為年幼的王允下諾言、應許做王黎一人之臣時,他的性命便交付在那個人手上,縱然死於自己守護的主君之口,他實不怨;然而他的妹妹、金氏家僕及拼上了性命保衛高麗的將士因王黎而死,他卻不能不恨。

靠著長案在地板坐下,他最近想起高麗時期的事少了,作為永生不滅的鬼怪,他的恨與憾像枷鎖一樣緊緊銬住他的雙手雙腳,每走一步都能聽見鐐銬拖在地上的聲音,但和使者相識以來,他有時會忘了自己原來還背著沉重的過去,只有在低頭看見穿心而過的劍時,才提醒他是因著神的懲罰活著。永生太長,他孤獨了太久,人類的生死對他來說不過轉瞬,九百年來還是學不會看淡,能有一個誰在身邊相伴,就像在他遠離塵世的時候將他拉近,又怎麼能不生渴望?

他的心仍是人類,不是風、不是水、不是火,也不是光明或黑暗以及永恆無限的時間,只是普通的人類之心而已。

但是神已經願意放過他了嗎?把年少無知的少女送到他身邊作為鬼怪新娘,開著惡劣的玩笑,神的惡意再清楚不過。無所不能的他依舊找不到思念和虧欠的對象,難道這不是他還贖不夠罪的證明?他想要向神討些賞賜,終究是待罪之身,他已經可以原諒自己了嗎?他所守護的王會願意原諒他嗎?他想著使者說「已經夠了」,想著並肩喝酒做飯的時刻,心上的劍隱隱作痛,如千萬隻螞蟻啃噬,也如烈火般灼燒。他捂住胸口,臉色慘白且冷汗直流,從未痛過的劍傷卻在最近開始頻繁疼痛,像是神給他的警告。

他沒有資格得到幸福。

 

自從池恩倬搬進鬼怪老宅後,原本冷清的屋子熱鬧起來,在家裡用餐的人變成三個,有時候德華也會跑來蹭飯吃。使者正在發呆,面前一盤蔬菜沙拉還吃不到幾口,德華和恩倬已經清空盤子裡的食物。鬼怪對於使者心不在焉有點焦躁,那雙漆黑的眼眸視線低垂,卻焦距渙散,平常就偏白的臉色看起來更為慘白,時靈時而不靈的互通心聲現在卻什麼都聽不見。

使者最後還是放下了餐具,把幾乎整盤未動的食物倒進水槽,以一種非常符合地獄使者形象─或說更像喪屍─的方式搖搖晃晃回到自己的房間,連聲招呼也沒打就闔上房門。

鬼怪對著自己盤子裡沒吃完的半塊牛排也失去興趣,在客廳來回踱步了半小時後,終於受不了直接穿牆闖進使者房間裡。使者正穿著寬大的居家服呆坐在書桌前,墨磨好了,桌上攤開的宣紙上一片空白,啤酒空瓶累積了好幾罐,對不請自來的房東先生毫無反應。

遲遲等不到使者往常那句簡短而有力的「出去」,鬼怪忍不住信口開河等著對方反駁:「你這一看就知道是想女人的表情,失魂落魄的,只喝酒不吃飯。外面還有恩倬和德華呢,萬一帶壞孩子們怎麼辦?」

「初次見面就流淚了,那到底意味著什麼?」使者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摺疊的字條,上頭寫著一串數字和一枚粉色的唇印,他猛然轉過頭望著鬼怪,把那張字條舉到鬼怪臉前。「還要我打電話給她,但是連名字都沒有,我要怎麼自我介紹?」

「你遇見了一個女人,還在她面前哭了?」

「是啊,剛剛不就跟你說了嗎?不長記性的鬼怪。」

「你對那個女人有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使者偏著頭,手掌貼在胸口上,「這裡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地獄使者前世都犯了大罪,以你這待罪之身還想要認識女人嗎?」鬼怪不自覺提高了音量,沒有察覺自己的態度有多咄咄逼人。

「胸口插著劍的鬼怪都有鬼怪新娘了,憑什麼我不能認識女人!」使者也跟著提高了音量,「你的傳聞可是眾人皆知!」

「我的傳聞裡虛假的成分比真實更多!」鬼怪只覺得自己怒火攻心,也不知道是使者竟然提起胸口的劍,還是使者竟然想主動認識女人讓他更心慌,「你這前世可能是殺人犯的地獄使者!」

房間裡一片沉默,即使是失去理智的鬼怪也知道自己九百年來第一次說錯了話,他看著使者在錯愕後沉下臉,臉上的表情既難過又倔強,低聲說:「出去。」

「使者……」

「出去!」

鬼怪出去繞了客廳一圈之後又穿牆進使者的房間,對方還坐在書桌前生著氣,白皙的耳尖和眼角都泛紅,但比晚飯時死氣沉沉的樣子好多了。明明聽見了聲響還是不願意轉過來,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又來做什麼?」

「有責任心的行為,為了成為一個更優秀的人所做的努力,一般都稱為道歉。」鬼怪低著頭,只用眼角餘光望向使者,發現對方冷眼看著他。「剛才是我說得太過分了,抱歉。不過認識女人這種想法還是放棄吧。」

「出去。」

明明使者就擺出了一張氣到發白的冷臉,鬼怪莫名地就是知道對方比起發怒,更多的是難過,憤怒不過是一種倔強的偽裝。做為沒有半點記憶的地獄使者,對方肯定曾經無數次自問過去的自己到底是誰,也想過各種可能,但是殺人犯這種奪去他人性命的說法,就像是侮辱了對方的人格一樣,偏偏又沒有任何理由否認。

「話說回來,前世有什麼重要的,不論你前世做了什麼我都不在乎。」

「真的嗎?」使者愣住了,沒有想過鬼怪會這樣說。

「真的。不論你做了什麼,我都一如以往地……」鬼怪望著使者漆黑的眼瞳,突然說不出話來,使者有了初次相見就流淚的女人,可能是在反覆輪迴而被抹去記憶的人生中,極重要的人,使者說過有緣份的人會再相見;他一心想著地獄使者同樣不老不死,卻忘了地獄使者和他一樣在贖罪,只是這個過程有期限,受罰的本人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但的確有盡頭,當使者作為地獄使者的罪人身分結束、前去投胎轉世時,他仍會孤單地走在永生的道路上,「我都一如以往地討厭你。」

胸口的劍劇烈地痛起來,幸福不歸他所有──這是神給他的警告。

 

 

 

◎我本來打算寫誤會梗的,但......只好留著下一章寫了(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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