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費雪小姐探案集 (Miss Fisher's Murder Mysteries)》

CP:Phryne Fisher/ Jack Robinson

等級:Gen

 

 

 


  'Bout how I care, 'Bout how I wanna make my feelin's clear
  'Bout you, 'Bout me, 'Bout love
          ──Louis Armstrong《Bout Time》

 

 

  傑克左手壓著他的帽子、右手緊抓著門把,以免他們在疾駛的希斯巴諾上被甩出去。過快的車速讓他想起幾週前剛發生過的案件,那時他將葛楚‧海因斯誤認成芙里妮,情緒激動到甚至沒能注意,撞上樹幹的那輛車並非和其主人一樣張狂又惹人注目的希斯巴諾。他轉頭過去看著手握方向盤的芙里妮,秋日的陽光照射在她的臉上,泛起一層微微薄光,而女偵探就連眼角都洋溢著笑意。

  「希望你滿意我的開車技術,探長。」

  「一如以往,費雪小姐。」

  這本來只是一個簡單的搶劫案件,皇后珠寶店在前天傍晚被人闖入,搶走店裡最值錢的幾樣珠寶,其價值比店裡其他的商品加起來都還多,顯見犯人相當清楚這些物品的價值。但是在店主威爾森先生傷重過世後,搶案正式成為謀殺案,並轉交到傑克的手上。被犯人搶走的部分珠寶並不展示在店面陳列櫃中,而是收在櫃台底下的保險箱裡,等待訂製該商品的顧客前來取貨,才會由威爾森先生取出,因此這讓店員涉有重嫌。至於真相如何,根據店員約拿‧伍德聽見指控後便奪門而出、持槍搶走一台計程車的行為,便可略知一二。

  約拿‧伍德並未往市郊駛去,而是沿著市中心的道路前往火車站,並在一個劇烈的轉彎後緊急剎車,衝進月台跳上一台正在啟動的火車。傑克跨出希斯巴諾,正打算向站務員調取列車的貨運清單,釐清伍德為何跳上這班列車的原因,並打算撥打電話給下一個停靠站附近的警局,在月台上追逐列車卻無功而返的芙里妮已重新跳回車上,再次發動引擎,並用力按了幾下喇叭。

  「你來不來,探長?」

  「我會通知其他警員攔截伍德先生,費雪小姐。他們會將人押到城南警局,不用再追了。」

  「胡說!他有可能會從火車上跳下來啊!」

  「誰會從火車上跳下來?」傑克挑眉,對此說法不以為然。

  「我就會!」

  是的,當然。

  芙里妮‧費雪絕對有那種亡命之徒式的魯莽。

  

 

  於是他還是上了希斯巴諾,善盡他身為法律公僕的職責。芙里妮一路維持著視交通法規於無物的車速,追趕火車直到下一個停靠站,事實證明,多數人相當珍惜自己的生命,並未有跳下火車的意圖。傑克相信,如果不是他拒絕了換手開車的提議(在速度不減的情況下),在他的手觸上方向盤的那一刻,這位熱愛冒險犯難的女偵探絕對會嘗試跳上疾速行駛中的火車,親手逮捕約拿‧伍德。

  伍德堅持要跳上這列火車的原因也在列車到站後明朗,他以化名將得手的珠寶塞在一堆衣物中託運,而負責銷贓的中介人正在車站等著領取包裹,結果被事先埋伏的警員人贓俱獲。

  芙里妮也得以追回她在威爾森先生店裡訂製的商品,只可惜作為搶劫與謀殺案的證物,必須先寄放在警局一段時間。

  這或許可以解釋芙里妮為何對於解決威爾森謀殺案特別積極。

  「等柯林斯警員建立檔案、做完紀錄,妳就能拿回妳的東西。」

  看著芙里妮懊惱的表情,傑克不得不承認他有些訝異,芙里妮‧費雪是活在當下的人,鮮少見她有懊悔之事,更何況只是為了一樣珠寶。

  「所以,那個深藍色天鵝絨的盒子裡是什麼?」

  芙里妮不情願地回答。

  「一個禮物。」

  傑克告訴自己不要追問太多,不管那個令芙里妮如此沮喪的昂貴禮物究竟是要送給威廉斯小姐、巴特勒先生、珍或某個有緣得以進出費雪小姐臥房的男人,都不關他的事。

  他甩開出現在腦子裡的想法,告訴自己,一曲好的華爾滋理當有漫長的前奏。

 

 

  回程路上他們繞了路,儘管傑克向芙里妮表示,警局裡還有成堆的工作等著他解決,既然抓到約拿‧伍德,那麼就需要盡快完成筆錄和結案。

  「費雪小姐,柯林斯警員或許在等我一起問話……」

  「噢,傑克,休能應付你偶爾不在的情況的,孩子需要成長。再說,如果你真的擔心,我可以讓小桃去幫忙?」

  城郊的農園剛剛收割完這一季的作物,即使如此,對於住慣城市的人來說,空曠一片的農田仍是令人放鬆的景色,綿延至地平線的淺褐色土地上堆放著乾草捆,一群雀鳥在收割過的田中尋找掉落的麥粒,遠方有些烏雲聚集,但這一側的天空依然是藍天,呈現秋天特有的澄澈色調。

  芙里妮似乎沒有目的地,只是在享受馳乘於廣闊大地上的快感,風從兩頰兩旁穿過,依舊是不守法的車速和鄉村風光,和葡萄酒莊命案時相比,卻多了份悠閒的心情。傑克轉頭看著芙里妮嘴角的微笑,他低頭用帽子掩去自己的笑意,決定把這次翹班視為一場小小的冒險之旅。

  烏雲很快就籠罩過來,快得讓人措手不及,在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一間閒置的穀倉暫時棲身之前,雨勢已經大得看不清楚前方道路,鄉間小道也泥濘到難以前行。雨水降低了溫度,陽光被遮蔽後更顯得有些寒冷,幸虧他們在穀倉中找到鐵桶、乾草和一些柴薪,足以燃起可供取暖的火盆。日光已經完全消失,朝著外面看去,只剩被雨水浸潤後的混濁顏色,更遠一點的地方或許有農舍,但現在很難分清方向。

  穀倉裡有股荒廢許久的霉味,混雜著動物糞便的氣味,並不好聞,傑克只好將大門敞開,讓帶著潮濕的冷風將味道吹散,就算有火堆,依然讓人體膚生涼。

  「哈啾!」

  身後傳來打噴嚏的聲音,芙里妮掩著鼻子又打了幾個噴嚏,活力十足的語氣中帶著鼻音:「其實挺浪漫的。你不這麼覺得嗎,傑克?」

  沒有預料到會下起那麼大的雨,芙里妮只穿著白底有淺蔥色條紋的連身裙,和一件同色系的小外套,以現在的溫度來說太過單薄,她選了個離火堆近的地方坐下,但他們剛才淋了雨,冰冷的雨水帶走不少體溫,他們也還沒有進食。為了從希斯巴諾上衝進穀倉,奔跑時他用風衣擋去大部分雨水,現在已經濕透,正和他的帽子一起晾在一旁。不過西裝外套還算是乾的,傑克把它脫下來,披在芙里妮肩上,女偵探給了他一抹了然於心的笑容,他則回敬勾起的嘴角。

  「當然,費雪小姐,我一直夢想著在廢棄的穀倉中,聽著外頭傳來的雷聲和妳談心。」

 


  隨著時間越來越晚,雨勢絲毫沒有減緩的趨勢,彷彿要傾倒完整個秋季的雨量。最好的狀況是大雨晚點會停止,經過一夜乾燥,明天早上道路就恢復到可以離開。不論怎麼說,必須在這個廢棄的穀倉裡過一夜。他們都曾經過戰爭、西班牙流感,這個時代的人誰沒有一點支撐著活下去的韌性?在什麼都沒有的地方過夜並非難事。

  但他身邊是芙里妮‧費雪,這和已成為慣例的深夜小酌不同,他們不在她華美的大宅中,巴特勒先生和威廉斯小姐也沒有睡在離客廳不遠的房間裡,有什麼聲響就會被驚動。外頭磅礡的雨聲遮掩了所有聲響,穀倉裡卻異常安靜。

  只有傑克‧羅賓森和芙里妮‧費雪。

  他曾在最危險和髒亂的戰壕裡過夜,砲彈從頭頂上飛過,伴著轟隆聲入睡,下一秒就可以死去,但沒有任何一刻讓他像現在一樣,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火焰吞噬枯枝產生細微的聲響,傑克站起身去找更多的柴薪,如果不能維持火堆的話,在略為寒冷的夜裡會有些難熬。他在穀倉角落發現幾根尚未受潮的木柴,加上一些細樹枝,應該足夠讓他們撐到明天早上。

  「我喜歡下雨的夜晚,要是有一杯白蘭地和D‧H‧勞倫斯的書就接近完美了。」芙里妮的聲音從穀倉的另一端傳來,「……威士忌也不錯。你呢,傑克,討厭雨天?」

  「不,我不討厭雨天,但屬於熱牛奶和贊恩‧格雷的那一派。」

  他隨意回答,拿著木柴走回火堆旁邊,芙里妮仍披著他的西裝外套,溼透的米白色瑪莉珍鞋也老早就脫在一邊烤乾,女偵探此刻撩起了裙擺,將半濕的透明絲襪從大腿處慢慢捲下。穀倉裡光線昏暗,她的白皙皮膚像發著微光,充滿女人味的線條映照在傑克的眼瞳中,細節與質地,在幽暗之中卻是無比清晰,膝蓋後方的凹陷、小腿的弧線和纖細的腳踝骨,看來如此無暇。

  傑克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如果在城南警局或大宅,在那些尋常的日子中,夾雜在案件裡的一兩句調情和引誘,他能有更好的應對方式;可是現在不行,他覺得屬於芙里妮的香氣似乎隨著火焰熱度被送到鼻端,讓他臉頰發熱,而對方甚至是無心的。他別過頭去,閉上眼,企圖忘記剛才所看見的景象,在一片漆黑的腦海裡卻已被深深烙印,他想要更多。

  「傑克?」

  女偵探的聲音聽起來困惑又無辜,但傑克能聽出夾雜在其中的調戲意味。就算脫下褲襪完全是無心之舉,他也能肯定她已經注意到他對眼前狀況的困窘,並以此為樂。

  他的心跳太過劇烈,讓耳膜隱隱作痛。

  「拿去。」他保持著視線前方只有乾草和損壞的農具,從背心口袋掏出手帕,遞往芙里妮的方向。

  「謝謝。」

  他感覺到芙里妮接過手帕,細滑偏涼的指腹掠過他的手背與指甲,傑克知道她的手指和她的小腿同樣白皙,從手腕到指尖,他皆想以唇覆蓋。

  「有多少人有幸獲得羅賓森探長的手帕呢?」

  「沒有人。」傑克轉過頭,裙擺已經放下。「用完後請記得還給我。」

  「當然。」

  促狹的笑意出現在芙里妮臉上,搭配閃亮的眼神,傑克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否說錯了話,他正想開口挽回點什麼,芙里妮抓緊機會問出難以招架的問題。

  「洗過的,還是沒洗過的?」

  傑克彷彿被巴特勒先生所做的餅乾噎住,香濃黏稠的花生醬黏住上顎,沉默幾秒後他決定迴避這個問題,並適時轉移話題。

  「咳……那瓶特別的葡萄酒,什麼時候有榮幸再喝一杯?」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時候提及「特別的葡萄酒」,那雙白皙的腿仍殘留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像是暗夜之中最甜美的夢境。傑克走到穀倉門口,雨勢逐漸減緩,只剩下毛毛細雨,迎面吹來帶著濕氣與草腥味的風,帶走一些他臉頰上的熱度。

  能告訴我這瓶酒的特殊之處嗎?

  我自己輾碎了葡萄。

  用什麼碾碎的?

  主要是我的腳。

  「這個嘛,你得自己爭取它才行,畢竟它真的很特別。」

  「例如呢?」

  傑克側身靠在穀倉門上,看著芙里妮光著腳朝他走來,那雙小巧、白皙的裸足踏在夯實的泥土地上,沾了些乾草的碎屑,他想親吻它,親吻那雙完美如大理石雕像的雙足,薄薄的皮膚下透著血色與青筋,就連羅丹也雕刻不出此等美麗。

  「例如……唱首美妙的歌,搭配你精采絕倫的琴藝?」

  芙里妮靠在他身邊,輕輕勾在他的臂膀上,雨已經完全停了,烏雲開始散開,星辰和月亮灑落在深藍色的夜幕中,在這一刻裡世界如此寧靜,彷彿所有人都已沉睡,只剩下他們倆個人。

  傑克抬起手腕,手錶上的長短針正指向十二點。

  「剛過午夜。」

  「明天一早就能離開。」他說,但並不希望這一刻如此快結束。

  「那麼,是我該為你唱一首歌呢。」

  他疑惑地看著芙里妮,靜靜等待她給予答案。

  「生日快樂,傑克!看來你明天可以直接從警局領回你的禮物了。」

  「禮物?」

  傑克完全忘了自己的生日,更沒有料想到芙里妮為他準備了禮物。經歷戰爭,與蘿西分居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幫他慶祝生日;對他來說,生日也並不比任何一個安穩的尋常日來得重要。

  他不記得自己告訴過芙里妮他的生日。

  他知道自己對芙里妮來說是重要的,就像每個對她來說重要的家人和朋友,但是否重要到足夠讓他不去畏懼可能受到的傷害?

  「那個深藍色天鵝絨的盒子裡是給你的禮物。」她看著他,眼裡映照出他的模樣,眼神如此柔軟:「生日快樂,祝你擁有所有美好的事物。」

  「或許我更想被美好的事物所擁有。」他低語。

  

 

 

 

 

*時間點設在第二季後半段,大概是s2ep10《Death on the Vine》之後s2ep12《Unnatural Habits》之前
*因為不知道傑克的生日在何時,影集裡沒有提到過,所以這篇中的生日是假的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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