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Detroit: Become Human

CP:漢克/康納

等級:NC-17

 

 

 


  10

  回程的路上未再受到臨檢,大概是警局不覺得有人會在這樣的雪夜裡做些什麼。輕柔潔白的雪花落下,堆積在路面上,逐漸疊成一層薄薄的絨毯。漢克握住方向盤的手在發抖,他提高車內暖氣的溫度,卻絲毫沒有幫助;他焦躁地單手握住方向盤,身體向右傾,打開老爺車副駕駛座前的置物空間,裡面有些零錢和雜物,卻沒有他最需要的東西。酒,他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不在車上放酒了。他曾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依賴酒精,從睡醒開始,身邊隨手可及之處都放了酒瓶,如果不能隨時喝上一兩口,他的手會抖得比得了帕金森氏症更嚴重,承受不了這個世界。即使傑弗瑞不讓他帶酒進分局,他也能溜到停車場嘬幾口。

  那時他需要酒,但和康納在一起之後他已經不那樣喝酒了。

  現在對酒的那種渴望再度湧上來,彷彿身體深處有一個黑洞,如果不往裡面倒酒,整個人就會被吞噬殆盡。

  將老爺車停在前院,漢克踏出車門時拉緊衣襟,把凍僵的手指夾在腋下,抵擋夾著雪的寒風。他進屋的時候沒將大門鎖上,隔了幾分鐘才聽見康納從行李廂中出來,闔上後蓋的聲音很輕,在風雪中不會比一隻貓越過車頂發出的聲響更引人注意。

  漢克已經喝完一瓶啤酒,覺得不夠,又倒了半杯威士忌。

  康納站在門口看著他。

  「漢克……」

  他抬起頭,拿著酒杯的手仍不停顫抖,仰頭吞下一大口辛辣的酒液,他才覺得情緒稍稍被酒精壓下。康納站在門口的腳踏墊上,除去制服、可辨識的標誌和額角的LED燈後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人類青年,但他們剛從寒冷的室外進來,屋子裡的暖氣還不夠熱,只有相撲待的一小塊地方足夠溫暖沒有,從那雙嘴唇呼出的氣體卻沒有凝成白霧。仿生人就站在那裡,沒有靠過來坐在他們平常賴著一起看球賽的沙發上,彷彿沒有資格往前踏出一步。

  「我不會出賣你,康納。」

  

 

  漢克不記得自己昨晚是怎麼睡著的,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客廳,喝完半瓶威士忌後就失去意識,今早卻在床上醒來。鬧鐘響起,他伸手按掉,又把臉埋回枕頭裡,覺得頭痛欲裂。一個粗糙而溫暖的東西舔舐著他的臉頰,混雜著黏呼呼的觸感和犬類特有的味道,他知道那是相撲,忠實的聖伯納犬會鍥而不捨舔到他起床為止。床頭櫃上擺著一杯微溫白開水和兩顆阿斯匹靈,他配水吞服,走到浴室去梳洗,培根和馬鈴薯的香味在房子裡擴散開來。

  康納不是將生活帶回來給他,而是給了他更好的生活──即使披薩烤焦、柳橙汁被加熱成一杯甜膩又令人生厭的熱糖水。

  仿生人不是人類,即使他們有再怎麼相同的外貌,本質上也截然不同。康納多次提到這點,卻無損名為康納的RK800這個個體對他的意義,他們共度的時光成就了彼此的獨特性,康納已不再是那個在吉米酒吧倒掉他酒的仿生人。

  有個連續殺人犯在外面遊蕩,三個無辜的年長者死在他手下,這些人和卡洛斯‧歐提茲或死在伊甸俱樂部的邁克爾‧格雷厄姆不一樣,他們在政府掃蕩仿生人時收留他、照顧他,而不是虐待他,最終或許因為恐懼和不知所措,決定將他出賣給政府,但仍有本質上的不同。

  康納提醒了他成為警察的初衷,是為了想塑造更好的社會,為此他有責任保護這個社會裡形形色色的人。當他連自己身邊的人都無法保護時,他崩潰了,如今他有想保護的對象,也找回初心,這兩者卻相互衝突。如果想繼續用尋找人類犯人的方式偵破案件、將兇手逮捕歸案,只會讓傷害範圍擴大,無法及時止損。但當他上報兇手是仿生人,康納又會如何?他能保護他的小仿生人那麼久嗎?

  漢克在餐桌前坐下,烤過且焦香的培根和馬鈴薯堆放在盤子上,另外半盤是燙過的青花椰菜,康納端著咖啡壺走過來,將馬克杯加滿,冒著熱騰騰的白煙,咖啡香撲鼻而來。

  他毫無胃口。

  「早安,漢克。」

  「康納……」

  「我試做了食譜書裡的料理,不過家裡缺少幾樣材料,不知道味道如何?」

  「康納,喂。」

  「相撲的飼料剩下一些,你今天順便去超市……」

  「康納!」

  他握住康納不停顫抖的手,阻止對方再說下去,仿生人的皮膚微涼,明知道康納是可以單槍匹馬幹掉一隊SWAT、徒手將革命領袖的頭顱扭下的特殊機型,漢克仍有一種想保護這個小仿生人的錯覺。或許這與康納本身的能力無關,純粹是他的保護欲,他想將他的戀人藏在身後,為對方擋去這個世界所有的惡意。

  伸手勾下康納的頸項,仿生人的嘴唇柔軟,他用康納喜歡的方式吻著對方,先親密貼合,接下來輕輕含住下唇,將舌頭刷過嘴唇內側,然後吻得更深。

  「我不會出賣你,我保證。」結束依依不捨的吻,他低聲說。

  「我知道,我並不害怕這個。」

  康納依然在親吻他的嘴角、臉頰,聲音和雙手一樣在顫抖,仿生人跨坐在他腿上,微涼的手一一解開他襯衫上的鈕扣,將手掌貼上他的胸膛,嘴唇隨即跟上。漢克發出舒服的呻吟,享受仿生人靈巧的舌頭,宿醉頭痛仍在,但他的慾望被喚起,比平常更加強烈,或許是害怕失去彼此的情緒成了催化劑。他拉下拉鍊,褪下康納的居家褲,當然,仿生人裡面什麼都沒穿,將自己深深埋進康納的身體之中。

  「那你在害怕什麼,康納?」

  

  
  漢克到分局時已接近中午,細雪持續飄落,前一天晚上的積雪也尚未消融,自動除雪車在主要幹道上來回清出可供車輛通行的路面。在漢克小的時候,不管是除雪車還是計程車,都還以人力操作,手機也還是只能玩貪食蛇的Nokia 3310。隨著他一路念到警校畢業,智慧型手機已經難以想像地普及,也有越來越多的工具已能自動工作,不需要人力──那時這些東西已經冠上AI之名,人工智慧,但只有卡姆斯基所創造出來的仿生人,才真正能擔起智慧之名。模控生命的廣告開始在主要幹道的櫥窗出現,令人心動的廣告標語用醒目的顏色寫著:「全新型態的仿生人,解決您所有的困擾!」剝去頭髮與皮膚層的仿生人潔白無瑕,甚至看不見像康納褪去皮膚層後的接縫,無機物的感覺更加強烈。

  今天的分局仍舊忙碌,取消仿生員警的人力缺口一時之間難以補上,漢克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點開電腦裡安娜‧奇克、道格拉斯‧布朗和蘇珊‧戴維斯案件的檔案,原本散落在三個案件當中不明顯的共通點、缺乏邏輯的證據,都在「兇手是仿生人」的這個前提下被串聯在一起,難以忽視。

  有個雙手沾滿無辜者鮮血的仿生人還在外遊蕩,光想到這點,漢克就覺得喉嚨被什麼東西哽住,想用酒精將它沖下的慾望升起。

  今早與康納的對話依然困擾著他。

  那你在害怕什麼,康納?

  我不會逼你在人類和仿生人之間做選擇,漢克。

  ......你在說什麼?

  這跟把我藏起來不一樣,跟放過伊甸夜總會那兩個崔西也不同。有個連續殺人犯還沒有被逮捕,可能會有更多人被殺,你卻沒有立刻告訴福勒隊長......你想保護我,但是你也愛這個世界,漢克‧安德森。我不能讓你成為不是你的那種人......

  他轉頭看向後方,福勒隊長在中央的透明辦公室中一邊用單邊肩膀夾著電話,眉頭深鎖,顯然是一通難纏的電話,一邊俐落地簽署桌上高高疊起的檔案夾,並招手要制服員警將簽好的文件拿走。傑弗瑞‧福勒能當上分局隊長,絕非只靠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社交手腕,除了漢克之外,他曾是分局裡破案率最高的第一線人員,靠著精心策畫和耐心埋線,破獲從加拿大走私管制槍械的犯罪集團。

  如果是傑弗瑞……

  漢克從來不覺得自己需要幫忙,但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像打結的毛線球般亂成一團,已經分不清楚該從哪裡才能將死結解開,他向來不是個善於處理這種事的人。或許他可以埋伏許久、精心策畫,就只為了將跨國販毒集團一口氣拿下,並提供足夠的證據可供檢察官起訴;如果談到辦公室中的暗自角力與權謀、與上級長官之間如何周旋,他只能舉雙手投降。傑弗瑞則展現出了一個優秀政治家的天賦,所以當初與模控生命合作的第一個談判型仿生人才會送到這個分局,而不是其他地方。

  傑弗瑞‧福勒,或許能想出比他更好的辦法。

  他大步走進傑弗瑞的辦公室,站在桌子前等對方講完電話,無視老朋友皺起的眉頭。

  「你要幹嘛?」福勒掛掉電話,將一疊文件遞給等在一旁的菜鳥,指示送往不同的處室,他沒好氣地對漢克說:「如果是要懺悔今天又中午才進辦公室的話大可不必,我沒那個心情時間讓你激發我的高血壓!」

  「我只是要問你一個假設的情境。」

  「假設的情境?哈,漢克‧安德森竟然要問我假設的情境?你通常連現實的情境都沒打算過問我的意見,今天是吃錯什麼藥了,要問我假設的情境?」

   「那個『獨居老人連續殺人案』......我或許有新的想法。」

  仔細斟酌用詞,漢克謹慎地開口:「只是一些想法,不代表就是這樣。」

  「你今天到底怎麼搞的,漢克?」福勒瞪著他,拉高嗓音:「天啊,我認識你三十年了!沒見過你講話那麼吞吞吐吐!當年你決定要跟茱莉亞求婚時都還更乾脆點!」

  「去你的,傑弗瑞!」

  「快說,不然就出去。」福勒指著辦公室的門,煩躁地說:「你可能沒看到,但我桌上還有像山一樣高的公文需要批改。」

   「我認為......」

  漢克的話才說不到一半,班氣喘吁吁地拿著一份卷宗衝了進來,一把將檔案用力放在福勒的辦公桌上,還撞歪了幾疊整齊放好的文件。

  「隊、隊長!」

  「你們今天是怎麼回事?一個個進來都不敲門!」

  福勒一邊抱怨一邊扶好被撞歪的文件。班又喘了好幾下,才讓呼吸回到平常的速率,畢竟他是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想好好退休的刑警,很少有事情讓他那麼激動。

  「是仿生人!安娜‧奇克的命案是仿生人幹的!」

  班翻開檔案夾,一張明顯從監視器畫面截下的照片就呈現在他們眼前,背景是安娜‧奇克家巷口,一個穿著普通人衣服的人剛好抬頭看著監視器,看起來和一般市民沒什麼不同,那張臉卻是仿生人革命之前模控生命大量生產的AP700型仿生人的面孔。

  

arrow
arrow

    xuanyu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