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t Land

原作：孤單又燦爛的神－鬼怪

CP：金信/王黎

等級：NC-17

十二、

依舊是安靜的餐桌，但氣氛很明顯與前幾天不同，比起沉默，更像是一種安穩的現狀。恩倬轉頭看著外頭的暖暖冬陽，以及嚴冬中恣意開放的桃花，覺得沒有比這個更明確的證據了。她低頭吃著自己盤裡的早餐，依然是從兩位大叔那裡分來的沙拉和牛排，但是和前幾天乾巴巴的菜葉與燒焦的肉塊不同，今天的沙拉裡每片蔬菜都鮮嫩脆口，藍莓和切半的小番茄點綴在由翠綠蘿蔓心及甜椒絲鋪成的底部上，澄黃的百香果油醋醬則用小皿盛放在旁邊；牛排熟度是適合切片的七分熟，外皮烤成微焦的咖啡色，內裡還是柔軟的粉紅色，肉塊被仔細切成適合入口的薄片，正中間甚至捲成玫瑰的花心──恩倬完全不記得自己曾經受到這種美好的待遇，即使是鬼怪新娘也一樣。

「你們和好了嗎？」

終究是無法忍受和平常太不一樣的現況，恩倬放下手中的刀叉看向分踞長桌兩邊的非人生物，使者依然臉色平靜地吃著沙拉碗裡的藍莓，而另一邊的鬼怪卻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臉紅了起來。好像再次明白了什麼本就知道的事，恩倬仍是忍不住扁起了嘴。

「那就好，我住在這裡的期間，希望兩位都能夠幸福。」恩倬背起腳邊的背包，順手將餐具放到廚房的水槽裡，「我去圖書館了。」

隨著人類少女用力甩上門的聲響，德華的叫喊聲也從門外傳了進來，氣急敗壞的富三代一路從門口衝到長桌旁，丟下好幾份報紙，各家頭版無不用極大的篇幅報導異常回暖的氣溫和在寒冬中盛放的各式花朵，標題寫著「不合時宜的桃花和玉蘭花競相爭放」、「說奇怪也太奇怪的異常氣溫」、「反覆不斷的異常氣候，這樣真當無妨嗎？」等等，甚至有份小報找了預言家來解釋氣候帶來的徵兆。

「叔叔！看來昨天發生什麼好事了吧？你和誰去做什麼了？又喝酒了是不是？」德華雙手環胸，展現難得一見的氣勢，「你如果被NASA抓去我可是救不了你！」

「不是，那個……」鬼怪偷偷看了使者一眼，發現對方依然心平靜氣吃著碗裡最後一顆小蕃茄，只有泛紅的耳尖洩漏出身為共犯的跡象，並別開了眼神，拒絕攪和進叔姪的爭吵當中。「近幾年的氣候變遷相當嚴重啊。不是有所謂的聖嬰現象嗎？一定是那個了吧。」

「看末間叔叔也沒用！氣溫異常還能用聖嬰現象唬過去，花你倒是打算怎麼辦啊！」激動地指著報紙的標題，德華的怒氣迴盪在偌大的空間當中，「就叫你不要再喝酒了！」

看著瞪大眼睛的姪子，鬼怪忍不住回想起這九百年來的劉氏家臣們，雖有小時候相當頑皮的孩子，但長大知道他是鬼怪後通常會收斂許多，像德華這樣早就知道自己是鬼怪，卻依舊沒大沒小的倒是第一個。

只是想到德華的怒吼中包含著劉會長的擔心，他也不由得些許愧疚了起來。

「此事斷與酒無關，只是……吾日後必會戒酒。」鬼怪誠心誠意地向姪子保證，只是臉上的紅暈仍持續著，戒了酒對氣候異常也沒有太大的幫助，畢竟與酒無關，這點倒是難以解釋。

「叔叔，你幹嘛臉紅？而且你幹嘛沉著嗓子用這種腔調說話？」

城北洞今天沒有任何預定的亡者，對金差使們來說就是休假日，使者與Sunny用完午餐後在河堤邊散步，手上還拿著飲料杯；這間飲料店是海外引進的品牌，是韓國少見的外帶飲料店家，價格相比咖啡店當然便宜不少，擁有華麗漸層的色澤也擄獲了Sunny，所以他們才會拿著飲料杯在外頭閒逛。

河岸邊開了一整排淺粉色的桃花，花心比起花瓣有更濃郁的顏色，在微風的吹撫下花瓣緩緩飄落，加上今天異常的溫暖冬陽，吸引了不少人拍照打卡。一想到這些花朵盛開的原因，使者就覺得有些丟臉，簡直就像是全首爾的人都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即使如此，他也忍不住勾起微笑。

「上次有急事需要臨時離開，對Sunny小姐感到很抱歉。」他用了自己的能力消除Sunny的記憶，讓對方相信他的離席是工作之故，而非因為突如其來的心絞痛。

「既然是工作上的事也沒辦法，大家都是社會人了，可以理解的。」Sunny將長髮撥到頸後，態度落落大方，「不過，金宇彬你究竟作什麼工作？」

Sunny仍與前世的金善一樣是個帥氣的女子，比起受制於朴中原的滿朝文武，以及軟弱、無法反抗的他自己，金善總是對朴中原不假辭色，明確指出對方的罪惡；分明就該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卻有直言不諱的氣魄，那堅決的眼神總是讓他想起他的將軍。金善是個足以母儀天下的女子，他卻是個不合格的君王，無法帶給對方幸福，甚至無法付出自己的真心，他衷心希望這一世的Sunny能遇上足以匹配上她的男子。

「Sunny小姐，想過前世嗎？」

「靈媒嗎？」Sunny輕笑了一聲，將手上喝完的飲料杯丟進垃圾桶。「作為一個靈媒你也太不會說話了，真懷疑接不接得到客人。人都有好奇心，閒來無事時總會想想的。怎麼，你要幫我透視前世嗎？」

他們從河堤轉向小巷，不發一語地走了一段路，有幾枝桃花從別人宅邸的圍牆內伸了出來，使者看著對方舉高了手去碰觸出牆的花朵，想起高麗時期他的皇后也曾興沖沖摘了一枝春櫻送給他，卻被他無情地拒絕。

「Sunny小姐想要知道自己的前世嗎？」

「為什麼不想。」Sunny停下腳步，轉頭對使者指了指路旁的一棟房子，「我家到了，要上來喝杯茶嗎？」

「即使你曾經選擇在轉世時喝下忘卻茶，現在也想要知道嗎？」

「你這人真奇怪，為什麼追著前世的話題不放呢？選擇忘記的是前世的我，現在想要知道的是今生的我，都是不同人了，當然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但是，忘卻是神的恩賜。」

「比起恩賜我更想要選擇的權利。」

使者垂下眼，看著Sunny不明就裡的神情，低頭吻住了她柔軟的嘴唇，不過是幾秒的時間，他卻覺得彷彿過了幾個世紀，他輕輕放開，出乎意料地，Sunny非常平靜；沒有眼淚、沒有憤怒、沒有喜悅，只有一絲落寞。

「看來不管轉世幾次都喜歡你這張臉呢，殿下。」今生仍然帥氣又美麗的女子對著使者眨眼，語氣裡帶著遺憾，「幸好這世陷得還不深，我還有機會喜歡上別人。」

「我一直想對妳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是一個無能的王，做了錯誤的選擇；對不起，沒有辦法回應妳的愛。」使者的語調有些哽咽，他低著頭，等著承受所有來自對方的責難，「請原諒我。」

「我想，金善並不怪你，你早就獲得了她的原諒。她也知道，殿下喜歡的是哥哥，她只是先王用來牽制哥哥和朴中原的籌碼。」Sunny嘆了口氣，彷彿看完一部太過漫長的黑白電影，雖然拿回了前世的記憶，卻沒有真實感。「不知道哥哥現在過得好嗎？」

「他……過得很好。」

「是嗎？看來你們有聯絡呢，這一世，你還是喜歡著他。」

與那個男人相似的清明眼神望著他，使者覺得所有的心思都無所遁形。

「現在的你，又是什麼？」

於是使者說起一個長長的故事，從九百年前的那天開始，直到他與成為鬼怪的金信再次相見，誤打誤撞成為室友，然後如何想起所有的記憶，並得到那個男人的承諾，一起贖罪。Sunny只是靜靜地聽著，並以一句話作結。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金宇彬。」

使者看著Sunny走進出租公寓，悄悄握住了身旁那雙溫暖的手，他知道男人跟在後面走了很久，從午飯的餐廳就在，他們賞著河岸邊漫天的桃花雨時也在，一路上隔著不近也不遠的距離，始終沒有更進一步。

「善兒以前是個端莊、典雅又得體的孩子，怎麼轉世之後變成這種品性呢？」鬼怪低聲抱怨，語氣裡卻有想念與溺寵，望著Sunny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能移開。「還有，就算要幫善兒回復記憶，你也不需要親她嘛！」

使者白了男人一眼，看在對方情緒激動的情況下懶得計較這種莫名其妙的吃醋。

「真的不跟Sunny見一面嗎？」

「知道她過得好，會有人全心全意愛著她，這樣就夠了。」曾為武將的男人苦笑著，臉孔上是難得一見的退縮，「而且我感覺她現在不怎麼想見我，這丫頭，眼裡始終沒有哥哥。」

「你看見了她的未來？」

「嗯，她會幸福平穩地活到白髮蒼蒼，沒有痛苦地離開人世。」鬼怪握緊了使者的手，像是必須要抓住點什麼，「我會確保她一生平順。」

使者伸手擦去鬼怪眼角的淚水。

「不要哭了，會下雨的。」他對著自己摯愛的將軍低聲說，「再來見她吧。」

◎我所描寫的Sunny與原劇有不同的反應，她既不為王黎心痛，也不受前世種種影響，是因為我認為Sunny已經轉世了，她和金善不是同一個人，空有記憶而沒有情感，就像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但是王黎不同，他沒有轉世，他只是遺忘，所以當取回記憶之後，他就是那個有記憶也有情感的王黎，只是多了三百年的經歷。

◎使者的男友力滿滿，鬼怪要檢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