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t Land

原作：Person of interest

CP：John Reese/Harold Finch

等級：NC-17

26.1

自從Reese帶著Fusco去介入Elias和兄弟會之間的地盤鬥爭，就再也沒有回傳過半個消息；街頭幫派學會了躲避無所不在之眼、無所不聽之耳的方式，而撒馬利亞人已經知道機器的所在地，只有他們仍一事無成，既失去了Shaw的消息，也錯過營救她的機會。

跟著Root像是在完成食譜般收集材料，Finch極力讓自己的腳步能夠跟上，現在的她並非平常那個配合他步伐放慢腳步的女性，而是機器的狂熱信徒。隨著Reese失聯的時間越來越長，Finch內心的焦慮也在逐漸擴大，介入兩個黑幫之間就已經足夠危險，更何況現在他並不在前探員身邊，即使有Fusco支援，與兄弟會擁有的資源相比，無疑仍是單打獨鬥。

他刻意疏遠前探員，過去曾二十四小時連線的耳機現在只有在需要的時候才會開啟，也因此他無法掌握Reese的第一手行蹤。目睹前探員與心理師之間的吻後，Finch更加堅定必須讓前探員過上正常生活的信念：那個發誓要保護他的男人已經有了更重要的人。那個念頭如今搖搖欲墜，一方面來自他自己對於要失去機器的恐懼與不真實感，他是軟弱的，在此時他更希望身邊陪著使他堅強的那個人；另一方面則來自對於這個信念的懷疑，這漫長的一年來他將Reese推開，除了讓兩個人分別多次陷入險境之外，又得到了什麼？

我不會永遠都在你身邊。我必須知道，在我離開後你能夠好好保護自己。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個告別，但並非是啟程前往美好生活，而是決定自我犧牲；像是在停車場的樓梯間，Reese要他遠離以避開中情局的追捕，更像是當初在銀行地下室，走投無路的Reese對他說「謝謝你，Harold，很好玩」。

這不是Finch想要的結局，他想要的是前探員過著平凡而幸福的日子，然後和妻子生一堆小孩；如果他的策略錯誤，那就必須改正。

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Finch將鈴聲調到最大，就怕錯過任何一通來電，螢幕上顯示Reese的名字接起卻是Dominic的聲音。前探員不會貿然交出秘密手機，更不會簡單就解開手機上的密碼鎖，他無法去想像被俘虜的Reese遭受了怎麼樣的對待。

「恐怕機器要等一等了，我得去幫Mr. Reese。」他咬著牙，停下腳步。

「她需要我們。」

「我才不會放棄John去救一個人工智能，好的時候給我們號碼，不好的時候甚至教唆我們殺人！」

「現在機器才是最重要的！」

Root轉過來對他大吼，琥珀色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睜大，火焰在她的眼中燃燒，他們已經失去原本的世界，如果失去機器，撒馬利亞人將會再次無情地碾碎這個已然破碎的世界；但是Root不懂，如果失去Reese，他的世界將分崩離析，救回一個美好的世界又有什麼意義。

「John才是最重要的。」

他們面臨選擇的岔路，他的選擇從某一刻之後就指向同一個方向。

「她跟我們一樣需要John活著，她不會讓他失望的。有點信心，Harold，相信你的創造物。」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Root冷靜下來，用甜得像是會滴出蜜的聲音對他說話，就像充滿耐心地在勸服一個固執的孩子。

「不，我連自己都不相信，但是John相信我。」Finch不為所動，他握緊了手裡的電話。「Ms Groves，恐怕接下來你要自己去完成了。」

26.2

「Mr. Reese？Mr. Reese？John？」

Reese睜開眼睛，突然進入的光線讓他忍不住瞇起眼睛，Finch一如以往坐在電腦椅上，沒有面對圓桌上的五台螢幕，而是將椅子轉了九十度看著他。空氣中有舊書的味道，還有淡淡的茶香，陽光從他身後的窗戶照射進來，窗框的形狀在地上形成影子，而蜂蜜色的光線中帶著葡萄柚般的橘紅，依照光的顏色和角度判斷，大概是下午五點到六點之間。Reese發現自己在窗台下的木製沙發上斜躺著，胸口上還攤著一本《長日將盡 (The Remains of the Day)》，他坐直身體，發現Finch依然盯著他看。

「我們有新號碼了嗎，Finch？」

「沒有，Mr. Reese。只是我想圖書館並非適合午睡的場所，缺乏正確姿勢的睡眠會讓你的關節痠痛。」

「相信我，至少比公園的長椅好多了。」

「很欣慰你還分得出差別。」

Reese轉了轉僵硬的脖子和肩膀，感覺身體某幾處有隱隱的疼痛，他不以為意，年紀大了之後早年累積下來的毛病總會冒出頭來，他都不記得自己還有哪根肋骨沒斷過。

「對書有什麼想法嗎？」Finch的眼神往下落在封面大片的色塊上，又回到前探員灰藍色的眼睛。

「『這些失誤或許輕微，但你必須明白它較嚴重的內涵。』」Reese露出了慵懶的笑意，晃了晃手上的書，用一種裝模作樣的英國腔念起書裡的句子。「簡直像從你口中說出的話，Finch，我覺得你和主角十分相似。」

「我相信如果你認真閱讀那本書，Mr. Reese，你就會知道那句話並不是出自Mr. Stevens，而是他的前任雇主達頓爵爺。」

「我知道。但這不影響你和這個一絲不苟、偏執又矜持的Mr. Stevens之間有許多共同點。」

他注意到電腦螢幕旁有個米色紙盒，那並不是他們習慣去買的甜甜圈，Finch把它遞過來，裡面裝了好幾個貝殼形狀的小點心，紙盒上有燙金的花體字，Reese認得那是中央公園附近某間甜點店的名字。

「瑪德蓮？」

「檸檬起司口味，新商品。」Finch又遞過一個馬克杯。「它適合配茶。」

Reese把紙盒放在膝蓋上，低頭喝了一口杯子裡琥珀色的紅茶，茶有點涼了，但入口並不苦澀，帶著一股淡淡的肉桂糖香氣。白色的馬克杯上印著幾行從粉色漸層到深紫色的字，他認得這個杯子，雖然是他買的，但是Finch卻很珍惜地使用，直到某天他和小熊玩拋接球的時候成了無辜的受害者，手中這個帶著微溫的馬克杯看起來卻很完美，一點裂縫都沒有，彷彿是全新的。

他低聲笑了出來。

「你不是Finch，這裡也不是我們的圖書館。」

「你認為這裡是平行宇宙嗎，Mr. Reese？」Finch對他挑眉，嘴角勾起不對稱的弧度。

Reese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還是一絲不苟地穿著西裝，但這套衣服Finch從沒有在紐約穿過，卡其色和咖啡色的細格、白底格紋襯衫和橘黃色的領帶，那是在義大利，他們在咖啡座談話，他望向他，在義大利的陽光底下Finch的每一個細節都如此真實地攤開在他面前，這個富有、孤僻又總是多疑的男人在他面前示弱，毫不遮掩蒼老、疲憊、軟弱、堅強、哀傷和渴望，然後他記起這個人對他伸出的雙手有多麼溫暖。

「因為時間永遠分岔，通向無數的將來。」Reese慢慢地眨了眨眼，「又或許我死了，這是我想像中的世界，天堂應該是圖書館的模樣──雖然我大概沒有天堂的入場券。」

「波赫士。」Finch露出一個驚訝的眼神，語氣仍是平靜地沒有起伏。「我不知道你對拉丁美洲的作品有所涉獵。」

「我以為你知道我所有的事，Finch？」

「軍隊和中情局的檔案裡可不會寫你喜歡的作家，但他們確實會紀錄你的身高、體重和三圍，以及你鞋子的尺碼。」

Reese覺得很放鬆，他並不討厭和這個Finch聊天，即使這只是個夢或想像世界或平行宇宙什麼的。從撒馬利亞人正式掌權後他們就不再擁有這種悠閒的時光，大部分的時間裡，他們在打擊壞蛋、拯救世界和掩護身分的工作之間忙得不可開交，就算能忙裡偷閒一起喝杯茶或是吃個飯，也壟罩著低迷的氣氛，尤其在Shaw失蹤之後。

他們不再幾乎整天掛在專屬線路上，不再經常一起出任務，Finch身邊更多時候陪著的是Root或是Shaw，Finch不跟他討論重要的決定，他被放逐在跟Finch有關或跟對抗撒馬利亞人的事之外。

他想念過去。

「你怎麼能確定這一刻不是真實存在，Mr. Reese？」

「因為圖書館。」Reese的聲音很低，卻相當溫柔，就像初夏時吹過的微風，「我們已經失去它了，Harold。」

Reese想起離開圖書館的前一晚，他們穿過大半個停電的紐約，街道上到處都是車禍和趁著黑暗作祟的偷搶拐騙，但圖書館裡很安靜，彷彿與外面的世界再無聯繫。他責怪自己沒有早點找到那個荒謬的審判法庭，讓Finch必須站上證人席，將過去從傷疤之下挖掘出來，面對那些人一一細數；他責怪自己去得太晚，沒能阻止德西瑪的手下打傷Finch的肩膀，那個男人不應該受到任何傷害，因為已經背負得太多。

然後Finch吻了他，他能聽見Finch和自己過快的心跳聲，體溫從相觸的嘴唇開始升溫，他擁著Finch，感覺那雙平常總是在敲擊鍵盤、翻閱書頁的雙手撫摸著他的臉頰、頸項和沒有被衣服遮掩的肌膚。他幾乎不能壓抑激動的情緒，他以絕對的信任和忠誠陪伴在Finch身邊，因為那個男人需要的是朋友和伙伴，而非伴侶，他們會肩併著肩走在拯救號碼的漫長道路上，但不會在昏暗的電影院裡牽著手；他們會將性命交托到對方手中，卻不會分享雙人床上的另一側。

他以為那個吻是一段新關係的起點，沒想到同時也是終點。

他們從來沒有談論過那個吻，就像他們不去談論的很多事情，即使如此也不妨礙他們為彼此奉獻自己的生命，或者在未來可能的任何一天相伴死去，但那就像是一根小小的木刺嵌在肉裡，平常不讓人困擾，也不覺得疼痛，卻仍張揚著它的存在。

「Mr. Reese，告訴我，為什麼我在你的想像世界裡？」

「我已經告訴你答案了，Finch。」Reese仍捧著那個馬克杯，語氣輕得像是在吹走舊書上的灰塵，他的拇指輕輕蹭著杯子上的字。

「既然這是想像世界，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Finch的眼神柔軟地望著他，鏡片上反映著橘黃色調的光。

「我想知道你的生日。」他挑了挑眉，彷彿回到初識不久，兩人仍在你追我跑的那段時間，分明也只是兩三年前的事，卻感覺無比遙遠。「總得知道你的真正的生日才能送你真正的生日禮物。」

「這是你的想像世界，你不能問你不知道的東西。」Finch端起茶杯，紅茶的熱氣在他的鏡片上蒸出一片白霧。「你聽過周哈里之窗嗎，Mr. Reese？現在在你眼前的我，由你對於『Finch』的概念所建構，這當中包括了你我都清楚意識到的部分，以及你知曉我卻毫無所覺的部分。」

「那我們到底可以聊什麼？」他失笑，想像世界裡的Finch依然一絲不苟，嘮叨卻不煩人，即使只是他的投射，那依然是Finch。

「我們可以聊你知道卻不願意相信的東西，或者聊你想告訴我卻沒有告訴我的。」茶杯的底部輕觸茶盤，發出細小的聲響。「我想聽你聊聊Jessica，John。」

「你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知道的只是記錄在檔案裡的，你從沒有親口告訴我。」

「好吧，你也跟我聊過Grace，這很公平。」Reese看著Finch，思緒卻飄到過去的時光裡，那曾經是他擁有過最美好的日子，已經過了太久，即使溫暖明亮仍開始褪色和模糊，包圍在光暈當中看得不真切。「她喜歡賴床，喜歡下雨天，當她說了很糟的笑話而我假裝有趣的時候會戳破我。

天啊，我喜歡她的笑容……」

「但你還是離開她了。」

「她值得比我更好的，我不要她等待。」Reese突然搖了搖頭，他的視線落在地上的光斑上，塵封在蜘蛛網後的記憶突然流洩出來。「但那不是唯一的理由。第一次出征，是在赫拉特城外，需要熬夜穿過群山，我們聽見了槍聲，一群遊騎兵在黑暗中闖入了塔利班的陣地。我們到的時候他們已經死光了，兩邊都是。這種事很常見，我們必須在日出之前翻過群山，所以我們搜了他們的身，拿走他們的軍牌、水還有彈藥，然後繼續前進，我發現我找到的每具屍體，不論哪一邊都帶著一張照片。帶著照片代表想活著回去見某個人，但如果我不讓任何人走進心裡，我隨時都可以為了任務犧牲，把工作做得更好，我的工作就是保護有她在的地方。」

「你已經不在軍隊了，John。」

「如果我讓你走了進來，我要怎麼保護你？」Reese沒有抬頭，他只是任由眼淚滑過他的臉頰和下巴，掉落在胡桃色的地板上。慾望總是在拉扯，他戰戰兢兢地和他人保持距離，還是無法忽視自己想與重要之人更加靠近的想望；他願意隨時為了這個人犧牲自己的生命，卻沒辦法阻止對方走進他的心裡；他想和對方一起活下去，但他們的結局早就寫好，遲早有一天會死去。

光線漸漸暗了下來，投在地上的光斑開始變得模糊，Reese聽著Finch一輕一重的腳步聲朝自己走來，就站在他面前，視線裡是卡其色的褲管和焦糖色的手工皮鞋，Finch輕撫著他，頭髮上細細的碰觸安撫著他。

「我不會離開你，也不會讓你犧牲自己來救我。」Finch手上的動作很輕，字句中不像平常帶著緊張和僵硬的語調，Reese看不見Finch的樣子，聲音卻比表情更能洩漏情緒，他一向能從耳機中傳來的細微差別了解更多，「如果那一天到來，我會在你身邊。」

「這裡是我的想像世界，這場對話甚至不是真的。」

「你了解我，John，比你以為的更多。這條路缺少了你我無法走下去，你是唯一的應急方案，Mr. Reese，請不要輕視你對我的重要性。」

「我能夠在這裡多待一會嗎？」Reese皺著眉頭，那雙灰藍色的眼睛仍帶著濕潤的光芒，他微微噘起嘴露出一個孩子氣的表情。「真實世界的Finch是不會對我說這些話的，因為他是個相當注重隱私的人。」

「不行，因為他來接你了。」

26.3

「John？John！」

那是Finch的聲音。

有人在輕輕拍打他的臉頰，Reese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Finch擔憂的臉孔，驚恐的情緒幾乎從那淺藍色的眼眸中滿溢出來，他眨了眨眼睛，被刑求逼出來的生理性淚水還沒有乾，但並不妨礙他看清楚現在的狀況，他發現自己又回到兄弟會的倉庫裡，被牢牢綑在身後的雙手還沒有被解開，而Finch正蹲跪在他面前。

「Harold？」被施打過量的毒品讓Reese的思考仍有點遲緩，他在Finch的眼眸中看見自己的倒影，他已經好幾個小時沒有涉入半點水分，只能發出比平常更低啞的聲音，「我以為我還在作夢。」

「Mr. Reese，你做了什麼夢？」

Finch走進倉庫的時候他的手腳都被反綁在鐵椅上，垂著頭一動也不動，蒼白，額前的頭髮都被冷汗黏在額頭上，身上有血，看起來就像是…死了一樣，Finch全身冰冷，幾乎沒有辦法呼吸。麻繩綁得太緊，繁複地打了好幾個結，Finch身上沒有帶任何可以切割的工具，他只想先確定這個人是否還活著。

他看著Reese對他露出一個純粹而柔軟的笑意，連灰藍色的眼眸都笑出弧度卻顯得平靜，笑容出現在佈滿瘀青、血汙和冷汗的面容上，卻奇異地撫平了他的慌亂，Reese輕柔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

「我夢見你。」

Finch睜大眼睛，不可避免地停頓了一下，在幾次呼吸之間找回自己的語言能力。他挪到鐵椅後面試著解開束縛，堅固的麻繩深陷在肉裡，勒出泛白的痕跡，他顫抖著雙手解著繁瑣的繩結，一部分的大腦正在滔滔不絕說著接下來的計畫，另一部分的大腦則反覆播映著Reese說的話。

「現在得先幫你鬆綁，我想Detective Fusco已經到達隔壁的倉庫找到Mr. Elias，Ms. Groves在樓下牽制Dominic的人馬，我們必須去和她會合。機器給了Ms. Groves指令還有一個地址，恐怕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撒馬利亞人正在朝著機器步步逼近…」Finch眼角的餘光看見隨意扔在地上的幾支空針筒和電擊槍，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我的天啊！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右手的繩子已經解開，Reese轉了轉發麻的手腕，他看著滿頭大汗的Finch，想著那個在圖書館的陽光之下打著橘黃色領帶的Finch，他不禁微笑。「Harold，別擔心，我們會處理好的。」

◎這段我做了很大的更動，包括直接砍掉420的觀落陰，把那裡的Reese挪到被兄弟會俘虜那裏，以及讓Finch放下機器去救Reese，因為我真心不覺得Finch有那麼相信他的機器(菸

◎還有那個杯子的梗我埋好久了終於派上用場！

◎大家中秋節快樂！雖然已經過了